盛云清的胸口剧烈起伏,忽然听到府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长姐!”
盛秋瑶的马车被拦在了街口,她提着裙摆想要冲过来,却被禁军一把推开,踉跄跌倒在地。
“秋瑶!”盛云清瞳仁蓦地紧缩,猛地向前一步,却被长枪逼退。
“滚回去!”禁军厉声呵斥。
盛云清咬着牙道:“胆敢对侯府之女不敬,你们有几个脑袋?!”
“无论何人,胆敢再靠近侯府一步,休怪刀剑无眼!”
盛秋瑶狼狈地站起身,裙角沾满尘土,却仍固执地高声道:“云清!我已经让公公去求见皇上了!你别急,一定会有转机的!”
盛云清捏紧了拳,高声道:“秋瑶,先回去吧,不要被牵扯进来了。”
她的眸中冷冽,转身拂袖走进府中。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街上未带伞的人慌忙逃回了家。
李知婉方才也去过侯府,无一例外被赶了出来。
她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对周遭的声线置若罔闻。
“小姐,听闻谢家退了显王的亲事了,聘礼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呢。”丫鬟采蝶用衣袖掩盖着她,轻声唤她。
李知婉眉头轻轻蹙起,如今好友身陷险境,她可顾不得什么显王了。
“小姐,我们没带伞,快回去吧。”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迎面撞上了一抹蓝色的身影。
“李大小姐?”
清冷的嗓音让她猛地抬头,正对上夜瑾澜微蹙的眉。
他执伞而立,伞面微倾,替她遮去漫天的冷雨。
“王、王爷……”她喉间一哽,眼泪倏地滚落,抬手抓住了夜瑾澜的衣领,道,“求您……救救盛家……救救云清!”
夜瑾澜眸光微动,扫过她红肿的眼眶和沾满泥水的裙角,忽然解下大氅披在她肩上。
“先上车。”
马车内暖炉熏香,李知婉却仍止不住发抖,她抽噎地吸了吸鼻子,道:“云清被困在府里,盛伯父下了狱,我爹去求情反被陛下斥责……”
她攥紧了衣袖,不甘地道:“白国公分明是栽赃!那些军械……”
“本王知道。”夜瑾澜打断她,从袖中取出册子,道,“三日前,北境押送军械的士卒暴毙,死前留下这个。”
李知婉拿过册子展开,赫然是一份真正的调令,盖着白国公私印。
李知婉瞳孔骤然紧缩,道:“这、这是……”
“白国公偷换军械中饱私囊,反嫁祸盛家。”夜瑾澜冷笑,“可惜他忘了,运粮官陈炳是盛御坤旧部,临死前拼力将证据送到了烨王府。”
“烨王府?”李知婉有些疑惑地挑起眉,道,“那烨王他……”
“这些都是七皇弟拜托给本王的。”他忽然蹙起眉,道,“太后与盛家的关系向来很好,可这回不知怎的,看着盛家落难,还未查清证据之前,强行要求皇上要处置了盛家,平日里七皇弟最得太后宠爱,他如今已经入宫找太后详谈了。”
李知婉的思绪逐渐变得紧张,道:“那……皇上的意思……”
“倒是还未定夺,但……”夜瑾澜眸色深暗,沉声道,“白国公今早已请旨,三日后流放盛家满门。”
“啪嗒”一声,李知婉手指一松,手中的暖茶掉在了地上。
侯府厅堂内,盛悦盈坐在椅子上低头哭泣着,身旁的盛奕抬手为她抹泪:“三姐姐,不要哭了。”
盛云清走到盛悦盈身旁,抬手轻轻拍了她的手背作为安抚,转身去了祠堂。
她跪坐在祠堂内,指尖轻抚过香炉边缘第三道凹痕,微微颔首,将一簇艾草投入炉中。
青烟袅袅升起时,忽有一缕异香混入,是雪松混着沉水香的味道。
盛云清眸光微动,拨开香灰,露出一角未燃尽的薄绢。
绢上以针刺出细密小孔,对着烛光展开,便显出一行小字:
「白氏私库,甲字七柜,犀砂为证」
她指尖一颤。
这是兵部专用的暗记写法,唯有历任尚书知晓。
夜瑾辰竟连这个都查到了,那必然已见过真正的调令!
老管家递上一盏茶,她将绢布浸入,字迹遇水竟又浮现第二层讯息:
【明日寅时,西墙第三砖】
盛云清的唇角轻轻勾起,道:“白国公,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寿康宫。
殿内檀香缭绕,太后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拨弄着一串翡翠佛珠,神色淡漠。
夜瑾辰一袭墨色蟒袍,立于殿中,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却带着几分冷肃。
“母后。”他大氅一挥,缓缓跪了下去,声音低沉而坚定,“儿臣恳请您,延缓盛家流放之刑。”
太后抬起双眸,眼底划过一丝不悦的情绪。
“还以为你专程来给哀家请安,竟是为了这事?”
“是。”夜瑾辰抬眸,目光如刃,道,“镇北候一案,尚有疑点未明,若仓促定罪,恐有冤屈。”
太后冷笑一声,指尖重重拨过一颗佛珠。
“证据确凿,何来冤屈?你莫不是被盛家那丫头迷了心窍?别忘了,你们的婚约已经取消,你胆敢再与盛云清有半分纠葛,休怪哀家无情!”
夜瑾辰眸色微沉,却仍不疾不徐。
“母后,盛家世代忠烈,镇北候更是朝中肱骨,若因奸人构陷而满门流放,岂不令朝臣寒心?”
太后眯了眯眼,语气刻薄而冰冷,不似往日般温和:“你这是在教哀家做事?”
殿内的气氛冷凝了下来,压抑得令人窒息。
夜瑾辰沉默了片刻,忽而抬眸,眼底锋芒毕现。
“母后若执意如此……”
“你要做什么?”太后瞧见他唇角勾起的冷笑,只觉得诡异,复杂地蹙起了眉。
夜瑾辰的袖口滑落出匕首,寒光乍现指尖,那刀刃已然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儿臣今日,便血溅寿康宫!”
太后的脸色一瞬间惨白了下去,惊呼着起身,想要上前一步,他便后退了一步。
“辰儿!你疯了?!”她慌忙挥手唤着身边的人,“都愣着做什么!把匕首拿过来!”
公公只是上前一步,那匕首便往夜瑾辰的脖颈压了一下,一滴血珠沁出,从匕首的刀刃上滚落,滴在了纯白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