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同活体纹身般的焦黑纹路,蔓延的速度时快时慢,如同无数条饥饿的黑色毒蛇,贪婪地在他苍白的肌肤上蜿蜒、扩张,所过之处留下焦枯的痕迹,仿佛要将他的生命力彻底抽干、吞噬!
“果然……”骨幽观主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穿透了混乱的笛音和呼啸的鞭风,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了然和一丝冰冷的、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微微抬了抬头,骷髅面具朝向黑小虎的方向,声音如同寒冰摩擦,“竟能引动‘寒螭’本源之力稍作抗衡……此子与圣莲的契合度,倒是出乎意料……”他顿了顿,仿佛在品味着这意外的惊喜,语气中的自信更加浓烈,“看来,这一切都在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很好,非常好……”
他身旁,被称为“白蛉”的白袍女子,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那覆盖着精致面具的脸庞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极细的吸气声,如同毒蛇在黑暗中悄然吐信。她捻着骨笛的紫色指尖,在宽大的袖袍掩盖下,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些许,指关节微微泛白。那双透过面具缝隙露出的眼眸,飞快地扫过痛苦挣扎的黑小虎和全力施为的小七,一丝混杂着惊讶、难以置信和强烈嫉妒的幽光一闪而逝。‘寒螭本源之力……契合度……这小子……’一个冰冷的念头在她心底盘旋,‘他怎会如此特殊?难道……他会成为圣物归位计划的变数?不,绝不允许!’
而那如同人形攻城器械般的白骨巨汉“铁骸”,喉咙里滚动出一声沉闷如巨石滚落、饱含嗜血渴望的低咆。他那双瞪得如同铜铃般的巨眼,两点惨绿色的幽光如同实质的火焰,死死地锁定在正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跳、将全部心神与力量都倾注在压制血莲邪光的小七身上!在他那简单而狂暴的思维里,这个散发着令他厌恶的寒冰气息、正在阻碍“圣物”复苏的小虫子,必须被碾碎!覆盖着狰狞骨刺的巨大脚掌,带着碾碎岩石的力量,轰然向前踏出半步,沉重的骨矛被他单手提起,矛尖斜斜指向地面,矛身萦绕起肉眼可见的惨白煞气。他全身虬结如岩石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纯粹、狂暴、充满了毁灭与杀戮欲望的凶煞之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爆发出来,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向明教众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他的内心已被最原始的毁灭冲动占据,只想用手中的骨矛,将眼前碍事的“冰虫子”连同他守护的一切,彻底砸成肉泥!
就在铁骸的杀意即将化为实质行动的刹那,骨幽观主那只拄着骷髅骨杖的枯瘦手掌,如同鬼魅般再次抬起,轻轻按在了铁骸那覆盖着厚重骨甲的粗壮臂膀上。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稍安勿躁。”骨幽观主的声音依旧平淡,却蕴含着冻结灵魂的寒意,面具后的磷火似乎跳动了一下,锁定了铁骸那躁动的灵魂,“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这轻飘飘的几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铁骸那狂暴涌动的煞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强行按回体内,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顿,躁动瞬间平息,但那双惨绿的眼眸中锁定的杀意却丝毫未减,反而更加凝练、更加凶残。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度不甘、如同闷雷滚动般的低沉闷哼,鼻孔中喷出两道带着硫磺气息的白气,仿佛在无声地咆哮着不满。
“圣物……终将归位。”骨幽观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冰冷宣告,如同神谕,又似死神的判决。他骷髅面具上的幽绿磷火,无声地跳跃着,目光再次扫过被青色鞭网重重守护、却依旧在笛音与妖莲双重折磨下痛苦翻滚的黑小虎,以及他胸前那朵与笛音诡异共鸣、仿佛要破体而出的妖莲。那目光,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得意与贪婪,如同在欣赏一件唾手可得的稀世珍宝。‘快了,’他心中无声地低语,冰冷的意念翻腾,‘圣莲的力量,这完美的容器……很快,都将落入我手。这腐朽的天地,该换一个主人了。’
“呜——呜——呜——”
破碎诡异的笛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在骨幽观主宣告后,变得更加飘忽、更加阴冷,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缠绕着每个人的神经。林间的风,似乎也被这死亡之音浸染,变得更加刺骨冰寒,裹挟着枯叶腐烂的浓烈气息和泥土深处渗透出的、带着血腥味的阴湿,打着旋儿卷过这片死寂的杀戮之地。
空地边缘,那三面依旧顽强挺立的战旗——象征着黑心虎王威势的狰狞黑虎旗、代表明教五行旗荣光的五行烈焰旗、以及苍狼部落不屈意志的苍狼啸月旗——在骤然加剧的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拉扯得笔直,发出沉闷而悲壮的鼓动声。它们像是在为这片土地上不屈的灵魂呐喊助威,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更为残酷的黑暗风暴奏响最后的战歌。然而,无论它们如何奋力嘶吼,也再无法驱散那从幽暗森林最深处弥漫出来的、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的死亡阴影。这阴影冰冷粘稠,带着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绝望。
新的敌人,带着远超之前任何对手的诡秘、强大和深不可测的恶意,已然降临。他们如同从九幽深渊爬出的使者,目标明确——那朵扎根在黑小虎血肉灵魂深处的紫焰血莲!它不再仅仅是一个邪恶的烙印,更像是一个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坐标,一个打开深渊之门的钥匙。它将明教残存的精英、昏迷的黑小虎、乃至这片被诅咒的空地,所有人的命运都牢牢锁定,无情地拖拽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凶险、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
漩涡深处,唯有妖莲的低语,与死亡的笛音,在死寂的林渊中,交织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