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冰煞怀中火煞痛苦的抽搐彻底撕碎。他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扭曲,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鸣,每一次剧痛都让冰煞抱着他的手臂更加用力,指节深深嵌入自己掌心,留下道道血痕。冰煞的脸颊因牙关紧咬而绷得如同岩石,那双几乎要瞪裂的眼眶里,血丝密布,绝望与愤怒交织翻滚。
“老三!撑住!听见没有!”他的嘶吼声嘶哑破碎,一遍遍在火煞耳边炸响,却无法穿透那层被邪异紫光笼罩的痛苦屏障。
小染、金玄、木盈三人如铁铸般围在昏迷的黑小虎身侧。黑小虎胸前,那朵妖异的紫焰血莲烙印并未因黑莲教主的退去而完全沉寂。它在血污之下微微搏动,每一次起伏都带起一圈若有若无的紫黑色光晕,如同深渊里一颗沉睡的邪恶心脏,正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缓缓唤醒,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阴冷入骨的不祥。空气仿佛被这搏动所冻结,弥漫着血腥、焦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腐朽气息。
小七的寒螭刃纹丝不动,刀尖上凝聚的那一点冰蓝幽光,死死锁定在血莲烙印的中心。他面沉似水,目光锐利如鹰隼,试图从那细微的搏动中捕捉到一丝规律或破绽,每一次血莲光芒的微弱闪烁,都让他的刀尖随之微微调整角度,冰寒的刀意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缠绕着那朵妖莲,试图压制其复苏的势头。
“这邪物…像是在…呼吸?”木盈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盯着那微微起伏的烙印,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长鞭粗糙的握柄。
金玄脸色铁青,牙关紧咬:“绝非凡间诅咒!那黑莲妖人,定是从九幽黄泉爬出来的恶鬼,才带来这等歹毒东西!”他手中长刀的金光虽已收敛,但那股斩破一切的锐利气势却丝毫未减,随时准备斩向任何敢于靠近的邪祟。
小染的视线艰难地从黑小虎胸前那妖异的烙印上移开,转向冰煞怀中痛苦挣扎的火煞。火煞裸露的左臂上,一个相似的、但颜色远为浅淡的紫黑色印记清晰可见,正是被那妖异紫光灼伤所留。这印记如同活物,正贪婪地吮吸着火煞的生命力,丝丝缕缕的紫黑气息,如同细小的毒蛇,正沿着他的手臂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
“必须阻止它!”小染的心猛地一沉,白虹剑在她手中发出清越的低鸣,“冰煞,按住他!”她一步上前,掌心瞬间凝聚起一团精纯的明教内息,带着驱邪净化的暖意,毫不犹豫地按向火煞手臂上那蔓延的紫黑印记。光芒触及之处,那紫黑气息如同受到刺激的毒虫,猛地剧烈扭动起来,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火煞的身体也随之爆发出一阵更猛烈的痉挛,喉中嗬嗬作响,如同濒死的野兽。
“呃啊——!”冰煞死死箍住火煞的身体,感受着兄弟每一次疯狂的抽搐,那力量几乎要将他一同撕裂。他看着小染掌下与邪气激烈对抗的光芒,眼中布满血丝,嘶声低吼:“老三!挺住!给老子挺住啊!”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怆。
就在小染的内息与火煞臂上邪气激烈交锋的刹那——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陡然从战场边缘那片尚未散尽的黑雾方向,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沉重的寂静!
那声音的方向……正是黑莲教主败退遁入的幽暗森林!
所有人心头剧震,瞬间抬头望去。
“噗嗤!”“咔嚓!”
紧接着,是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和利器穿透血肉的沉闷声响,如同地狱的鼓点,从那片吞噬光线的幽暗树林深处传来。其间夹杂着几声短促而充满极度恐惧的哀鸣,但瞬间便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断了喉咙。
“保护教主!”一个尖锐变调的黑衣人嘶喊声刚响起半截,便化作一声令人牙酸的“嗬…嗬…”声,彻底没了声息。
这突如其来的、发生在敌人内部的恐怖杀戮,比刚才惨烈的正面厮杀更令人心悸。刚刚因援军到来而稍显松动的气氛瞬间冻结,比之前更加凝重冰冷。金暗卫残存的战士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残破的兵刃,背脊绷紧,警惕地望向那片死寂得可怕的树林。黑虎卫、五行卫、苍狼卫的精锐们迅速交换着眼神,阵型无声地再次收拢,将虚弱的金暗卫刀阵围护得更紧,如同一道道警惕的铜墙铁壁。
小染的手掌依旧按在火煞的手臂上,但她的头猛地转向树林方向,眼神锐利如电。金玄的长刀已微微抬起,刀锋上金光流转。木盈的长鞭无声地垂落在脚边,鞭梢却微微颤动,蓄势待发。小七的寒螭刃刀尖,那点冰蓝光芒骤然凝实了几分,寒意更盛。
冰煞也停止了嘶吼,他死死盯着那片幽暗,抱着火煞的手臂肌肉虬结,脸上除了痛苦,更多了一层极深的忌惮——那林中潜伏的未知之物,带来的压迫感,竟比方才黑莲教主更甚!
战场边缘,最后几缕象征黑莲教败退的黑雾尚未完全消散,如同濒死蠕动的毒蛇。突然,几道身影如同被巨力抛出的破烂麻袋,猛地从林间幽暗处倒飞出来,重重砸在战场边缘布满血污和残肢的地面上。
噗!噗!噗!
沉闷的撞击声令人心头发颤。
那是几个黑莲教的黑衣人,脸上惨白的面具大多碎裂,露出下面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面孔。他们的死状凄惨无比:一个胸腔深深凹陷,仿佛被巨大的石锤砸扁,断裂的肋骨刺破黑衣,白森森地支棱着;另一个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颈骨被干净利落地捏碎;还有一个身体几乎被某种锐利的东西从肩到胯斜斜劈开,内脏和污血泼洒一地,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朽墓穴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树林深处,那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撕裂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死寂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