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她那护住皮箱的手臂以一种近乎防御的姿态闪电般向后抽挡!
宽大的、沾着尘土和泥水的男款夹克衣袖因为她的剧烈动作而扬起一股浑浊的微风。
她自己也被这过激的反应弄得狼狈不堪,慌忙地、神经质地拍打着外套上刚才摔倒沾上的土灰。
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什么,只是抖落的手反而更加暴露了她的心慌意乱。
“这个?”她急促地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发紧,发出的声音又尖又细,带着刻意的拖长和掩饰不了的紧张,“就是…就是一些…一些个人物品。”
她慌乱地挪开视线。
赵珊脸上那点冰冷的嘲弄纹丝未动。
那微微上翘的嘴角甚至没有一丝变化,像是用冰刀刻在面具上的永久印记。
她那双眼睛,带着淬火冷焰的光,刺得张小曼无处遁形。
“‘一些个人物品’?”赵珊的声音没有提高一丝一毫,反而更低更沉了。
“张小曼,你现在跟我谈‘个人物品’,不觉得荒谬么?”
她的目光沉沉压在那口皮箱上,锁扣金属反射的微弱冷光映在她瞳孔深处,“‘个人物品’,指的是一堆瓶瓶罐罐,还是…能让人在另一个世界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的东西?”
她的话像是淬了毒的针,精准狠辣地扎透了张小曼摇摇欲坠的防护。
张小曼脸上那强装的镇定如同烈日下的薄冰,寸寸龟裂、融化、剥落,露出了下面惨白而粘腻的惊恐底色。
细密的冷汗从额头、鬓角争先恐后地渗出。
汇聚成几道冰凉的溪流,蜿蜒滑过她沾满灰尘的面颊,让她浑身剧烈地打了个哆嗦。
她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挤出破碎不堪的声音:“是,是化妆品…是值钱一点的,牌子货…真的是化妆品…”
每一个字出口都无比艰难,仿佛用尽了她残存的全部力气来维系这个天大的谎言,连身体都在无望地微微晃动。
她甚至不敢去看阿强的方向,害怕看到他眼中同样灰败的绝望会彻底摧毁自己。
“是吗?”赵珊的声音陡然一挑,短促而锋利。
那个问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轻蔑,瞬间撕裂了张小曼最后挣扎的喘息。
同时,她那双一直平静审视的眉毛极其缓慢地向上扬起一瞬——那不是一个简单的疑问动作,更像是在欣赏一个濒死猎物可悲徒劳的挣扎后,感到一丝怜悯与厌烦交杂的疲惫。
她的唇角终于不再是凝固的冰封弧度,而是极其缓慢地、如同冻土融冻般,勾起一个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的弧度。
“‘值钱一点的牌子货’…”赵珊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张小曼的话,语调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审视感,像在把玩着一件劣质赝品,“听起来可真是…奢侈又精致。”
她向前无声而坚定地迈了一小步,脚步踏落在张小曼面前一小块积水干涸后留下的、尚未被尘土完全覆盖的灰色水泥地上。
鞋跟落下时发出轻微又清脆的“嗒”声。
在这死寂的氛围里仿佛被放大百倍,重重敲在张小曼的心鼓上。
这个细微的迫近动作,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小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充满窒息感的境地。
赵珊微微倾身,那双冰封的眼眸近距离地、毫不避讳地锁定张小曼因惊惧而失焦颤抖的瞳孔,强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下!
她的声音在压低的同时,凝聚成了一把冰锥,每一个字都带着穿透耳膜的锋利冷意:“现在的问题,不是‘牵涉个人隐私’。”
她刻意顿了顿,冰冷的目光刮过张小曼灰败的脸,“而是关乎日后对你的处理。”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用你自己的手,打开它——至少还能证明,你还有一点点可供称量的配合态度。”
她的声音略微停顿。
锐利的目光如同两把手术刀,在张小曼惨白的脸上凌迟。
那短暂的停顿,并非犹豫,而是给予冰冷的现实以足够的重量,沉甸甸地、不容置疑地砸向对方。
周围死寂的空气仿佛也被这无声的压力冻结,唯有远处似乎有一声微弱的猫叫,更衬得此地如同刑场般森然。
“或者,第二条路…”赵珊的声线陡然更冷一度,像三九天的铁门,带着刺骨的寒,“我们的人帮你开。”
“这不是选择,是执法程序,同时也意味着——”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针,直刺张小曼灵魂深处最后的侥幸,“你,张小曼,被缉获后的第一个实质性行为,就是对专案组的公然、彻底、不配合!”
她吐出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极其沉稳却也极其冰冷的权威压力。
每一个音节都如同一根沉重的冰棱,狠狠地凿穿了张小曼最后的盔甲。
“不配合”三个字如同三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楔进了张小曼的脊椎深处。
剧烈的、无法控制的战栗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她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异常清晰,像一只濒死的小兽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地里徒劳挣扎。
她下意识地、求救般地转动几乎僵直的脖颈,视线越过赵珊冷硬的肩线,艰难地投向几步之外——阿强被死死摁在地上的方向。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灰败得如同蒙着一层墓地的死气,皮肤紧紧绷在骨骼上,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白。
汗水、泥水和嘴角一点暗红的血渍混合在一起,糊了半张脸。
他的眼睛死死闭着,眼皮下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仿佛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或是绝望。
他放弃了。
彻底放弃了挣扎。
那只还能轻微动弹的手,僵硬地摊开着,五指沾满污黑,如同放弃了所有生机,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无声的、彻底的投降姿态。
那个姿态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刺破恐惧气囊的尖锐碎片。
一股巨大的、瞬间抽空所有力气的酸涩从胸腔直冲鼻腔。
堵塞了张小曼所有的呼吸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