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江镇长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营养得跟上!”她半开玩笑地说着。
周静看着网兜里实实在在、新鲜水灵的东西。
再看看眼前这位年轻漂亮、办事却如此周到细致的女镇长,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熨帖和感激。
她连连点头:“哎呀,宁镇长,你这心也太细了!”
“比我们想的都周到!”
“这菜,这肉,还有这手机……真是,真是让我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昨天来看的人也有,可像你这样,把事儿想得这么实在、办得这么妥帖的,真没有。”
她的话朴实无华,却道出了宁凌淇行动中最打动人心的部分——不是泛泛的问候,而是切实解决了江昭阳眼下最迫切的生活和工作难题。
宁凌淇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阿姨您太客气了,都是应该做的。”
她说着,利落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的下摆,又对周静和江景彰礼貌地道别:“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辛苦你们多照顾江镇长。”
“宁镇长慢走,谢谢你了啊!”周静连忙起身相送。
“别送了阿姨,您忙。”宁凌淇摆摆手,风衣的下摆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转身快步离去。
高跟鞋踩在走廊有些湿漉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渐行渐远的“嗒嗒”声,像一阵带着暖意和活力的风,短暂地吹过这间劫后略显沉闷的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隔断了那抹亮丽的身影。
周静提着那沉甸甸的网兜,走到儿子身边,忍不住感叹:“这宁镇长,模样好,工作能力强,难得的是心还这么细,想得这么周全。”
“送手机是工作急用,买菜是生活必需,这两样,别人来看你,送花送水果送营养品的都有,可谁也没想到这最实在的点子上。”
她顿了顿,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脸,试探着加了一句,“昭阳,这姑娘……人真不错。”
江昭阳没有接母亲关于“人不错”的话茬。
他低头摆弄着那部崭新的手机,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
宁凌淇带来的,是及时的实用与微妙的信号;而江昭阳心中,装着更沉甸甸的、关于这片土地的承诺与未来。
忽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看向坐在窗边小凳上翻阅旧报纸的父亲江景彰。
“爸,”他声音带着点突兀的急切,“我忘记了一件事儿了!”
江景彰从泛黄的报纸上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询问。
“还没给人家钱呢!”江昭阳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传来牵扯的痛感,让他“嘶”了一声。
“给谁钱?”江景彰放下报纸,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镇长啊!”江昭阳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仿佛宁凌淇刚离开的身影还残留在那里。“那部新手机,还有那一大兜子菜,加起来不是小数目。”
“菜都算了,手机这钱不能让人家垫着。”
“公是公,私是私。”
周静正在旁边的小桌上择着宁凌淇带来的青菜,闻言也停下了手,赞同地点点头:“是是是,儿子说得对。”
“宁镇长心好,想得周到,但这钱咱们不能装糊涂。手机实实在在是人家自己掏腰包买的,咱们得给人家。”
江景彰这才明白过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追出去给?宁镇长估计已经走远了。”
江昭阳略一沉吟,又下意识地摸了摸那部崭新的、还带着塑料膜气味的手机,脸上露出一丝笃定却又难以言明的神情:“也罢,下班时再给吧。”
“下班时再给?”江景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你怎么知道她下班后会来?”
他实在想不通儿子这突如其来的笃定从何而来。
人家一个堂堂副镇长,刚来探望过,工作又忙,怎么可能下班后又特意跑一趟?
江昭阳只是笑笑,那笑容里带着点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某种模糊的预感,又像是基于对宁凌淇行事风格某种微妙的理解。
“感觉吧。”他含糊地应了一句,没有过多解释。
周静听了丈夫和儿子的对话,一边继续择菜,一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对着江景彰小声嘀咕道:“昭阳说明天宁镇长再来,我信。”
“说下班时来?这刚回去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呢,怎么可能又巴巴地跑回来?”
“人家工作不忙啊?”
“再说了,也没个由头。”她完全无法理解儿子这“感觉”的依据,只觉得是伤后有点糊涂了。
江景彰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重新拿起了报纸。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周静择菜的细微声响和江昭阳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时间在窗外光影的缓慢移动中流逝。
镇上广播站准时响起了下班号声,悠长的旋律在清冽的空气里回荡。
镇政府大院里开始有了动静,打破了白日的沉静,这是中午下班了。
周静已经把青菜择好,正盘算着用宁凌淇带来的新鲜里脊肉做个肉片汤给儿子补补。
可是又怕宁凌淇来。
但是一直没有见到她来,没有敲门的声音。
“儿子,你可是没算准哟!”她打趣道。
“妈,也怪我没有说清楚,我说的是下午。”
“您理解成为中午了呢。”
“是吗?”周静起身进了厨房里。
在她的意识里,这是儿子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呢,这是在圆场呢。
……
下午五点半钟。
“笃笃笃…”
清晰、熟悉、带着点节奏感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像是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在了周静的心尖上。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又猛地转头看向沙发上同样抬起了头的儿子江昭阳。
江昭阳脸上倒没什么惊讶,只是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那神情仿佛在说:看,来了吧。
江景彰也放下了报纸,眼镜滑到了鼻尖,他透过镜片上方惊愕地望着门口。
周静的心脏“咚咚”地跳着,她几乎是屏着呼吸,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感觉,快步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那扇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宁凌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