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黑得像淬火的刀坯。
段义立在船头,左臂血莲纹在月光下隐隐搏动。掌心玉莲青光流转,莲心青铜铃铛锈死如凝血——这是白百合冰魄剑鞘所化。七日前,葬雪刀连鞘沉入鬼哭海沟时,右臂血莲纹寸寸龟裂,是这玉莲硬生生锁住了溃散的邪气。
“三弟!”牛大力金刚伏魔棒搅碎扑来的浪涛,棒身乌金鳞甲折射冷光,“雾蛟噬船!”
雾凝成九爪黑蛟。
每片鳞都是旋涡状的血莲,张口时腥风蚀得船板吱呀作响。
令狐聪的清风剑首次出匣。
重铸后的剑身薄如蝉翼,挥动时只闻龙吟不见剑形:“大哥守舵!三弟镇雾!”
剑气化银鲤群游入蛟腹,雾蛟发出朽木崩折的哀嚎。
段义捏碎玉莲。
九瓣莲叶飞旋结阵,青光如网钉死雾蛟!蛟鳞血莲遇光焦卷,渗出沥青般的黏液。
“沉船的怨气作饵,”令狐聪剑尖挑着黏液,“有人喂它们吃精铁。”
雾蛟散尽处,浮出珊瑚礁垒成的孤岛。
岛心裂渊如巨口,渊口斜插半支骨笛。笛孔淌出的血线渗入青铜门——门嵌血莲锁,莲心缺了玉莲状的窟窿。
牛大力伏魔棒轰向青铜门!
“铛——”
棒风震得血线倒流,骨笛却传出声裂帛尖啸。渊底涌出更多血线,缠住棒身鳞甲疯狂啃噬!
“是剑鞘的烙印。”段义将玉莲按向锁心窟窿,“大嫂留的钥匙。”
严丝合扣的刹那,青铜门滑开。
腐臭扑面。
门后甬道以人骨铺就,颅骨眼窝里跳着绿火。
绿火汇成王座时,座上人正捏碎最后一颗颅骨。
青铜镜为面,镜中映着段义龟裂未愈的右臂血莲纹。
“葬雪刀沉了?”渊主的声音像钝刀刮镜,“可惜...那把刀饮过我的心头血。”
镜面骤现令狐聪持剑的手——清风剑竟自行动作,直刺牛大力后心!
段义左袖甩出玉莲残瓣。
莲瓣撞偏剑锋,青光在伏魔棒上刮出火星。牛大力旋身怒吼,棒影如山压顶!
渊主镜面血莲怒放,莲蕊迸射九道血光——
“退!”令狐聪弃剑暴撤,“镜影噬兵魄!”
血光洞穿牛大力金身,肩头鳞甲霎时黯淡。令狐聪接住弹回的剑,剑锋已生锈斑。
“他在吞兵器精魂!”段义捻碎最后三瓣玉莲,“大哥二哥封耳!”
莲粉洒向青铜镜,镜中血莲骤然扭曲。渊主厉啸——镜面裂开蛛网细纹!
令狐聪剑比光疾。
清风十三式终章“无风”本无形,此刻却凝于一点:剑尖击中镜痕时,整柄剑化作流萤钻入裂隙!
镜内琉璃碎响。
渊主青铜面崩落,露出底下跳动的血肉莲苞。莲苞每搏一次,人骨甬道便塌三丈。
“风葬渊...葬的原来是自己的贪妄...”他踉跄跪地,莲苞滚至段义脚边,“玉莲既醒...你压得住反噬么?”
莲苞炸裂!
飞溅的血肉中,半截青铜铃舌扎进段义左臂。
牛大力扯衣裹伤,布下却无创口——
只有朵含苞玉莲在皮下游走。
令狐聪拾起清风剑残柄。
剑柄灰烬里埋着柄青铜小剑,剑身刻:
“渊底千棺,葬兵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