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算是冬天和春天的一个分界线，有人穿着羽绒服，有人穿着皮褂，还有人穿着红色的戏袍，更有人穿着带着墨水和男士香水味的黑色戏袍。
在段荣的小区门口，单良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红色戏袍，又转头凑到我身边闻了闻。
“常青，你用的什么香水，怪好闻嘞。”
“温晚给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明天可以送你一瓶，前提是你今晚不死。”
“你说话真晦气。”
“不然呢，我都出来了，你还穿着戏袍跟过来。”
单良深吸了一口烟，眯着眼说道：“戏袍穿着得劲，在你平安之前我都会跟着你的。”
“那苏朝露怎么办？”
“她和小孩在剧院里只要不出来就没事儿，那里全是常秋的人，24小时守着。”
“那是常秋让你来的？”
“我自愿的。”
单良伸了个懒腰，递给了我一根烟说道：“常秋本想着多找点儿人，但人多不好，要不就不会有鱼儿上钩了。”
我点了下头，轻声问道：“你确定上钩的都是坏人？”
“纯坏，比我以前还坏，毕竟他们有些解决不了的事只能找他们做。”
“那咱们这算是做好事。”
“对哦，你害怕不？”
停顿了一下，单良又笑着问道：“我知道你打架不要命，你怕被抓起来不？”
“不怕，有常秋在呢。”
“信他了？”
“信了一半。”
单良哈哈笑了下，轻声问道：“按照辈分来算他是你表哥吧？这才信了一半儿？”
“对啊，不过我现在的必须相信全部，也算是赌吧，实在不行就当回报爷爷了。”
“常秋人挺不错的。”
“看出来了。”
“不聊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唱歌，我还没听过呢。”
“现在吧，想听什么？”
单良想了想，轻声道：“《遗憾》吧，活了大半辈子，太多遗憾了。”
“一首歌五块。”
“你的吉他还是我买的……”
……
随着吉他声响起，很快便吸引到了小区进进出出的业主。
有人欢喜有人愁，喜更喜，愁也比我刚来时更愁。
毕竟我身后这次不是吴姨了，而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中年男人。
等黄昏出现的那一刻，围观的人也都各自散开，只留下了马路对面站着的段荣。
他在沉默了很久后还是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常青，都现在这样了，你还来我这儿有什么意思？”
我揉了揉鼻子，笑着递给了他一根烟。
“段哥，这里好啊，这里的人都有钱，唱一下午能赚不少钱呢。”
“……你非得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没有。”
段荣长叹了口气，转头把视线放在了单良身上。
“我以前对你不薄吧？”
单良点了下头，帮段荣点上烟后轻声回道：“很好，不仅出钱帮我埋了爸妈，还给把我从诈骗团伙里拉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了赎罪。”
单良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道：“我欠你的已经还了，那天我已经抱着常青往山下跳了，但常青命大，他还救了我，以前的单良已经死了……”
“可……”
“可是你那天让吴彬一起陪我一起去，就是想让他结束我的生命，你想杀我以绝后患，但你没想到吴彬只是一个被你逼的普通人。”
说完后单良深吸了一口烟，苦笑着说道：“段哥，常青和你不一样，他不会用逼迫的手段让人做事，甚至还想着让他朋友离开他，但你只会……只会给我们洗脑，只会用我们最脆弱的地方为你卖命，这不对，很不对。”
“可我帮了你们这么多，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让亲戚借钱给我埋葬爸妈是应该的吗？还是说以常青的名义控制住吴彬的儿子是应该的？更或者说虚伪是应该的？”
见段荣沉默，单良长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安稳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但你就是不听，还说我目光短浅。”
“可是我没办法。”
“那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苏朝露不能去找，你不听，总觉得靠着苏朝露能往上爬摆脱控制，但苏朝露的舅舅都拿常青没办法，你又是怎么敢的呢？”
说完后单良又长叹了口气，疲惫的说道：“现在好了，苏朝露不仅走了，还得被人逼着做些丧尽天良的事，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回不了头，你也是，你真觉得我垮了自己会好吗？还是觉得常青能保你？你可别忘了你杀过人。”
单良摸了摸眼角的伤疤，眯着眼说道：“不好意思，人我没杀，在国外好着呢。”
我愣了下神，再次打量了一眼身边这个曾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把我推下山崖的男人。
“你骗我啊，不是说那是他的意思吗？”
单良嘿嘿笑了下，轻声道：“别那么小气，我都给你买吉他了。”
说完后他又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段荣说道：“你让我做的事除了常青我都留了手，因为那些人威胁不到你，但咱们已经两清了，我也不会针对你，我只是想要常青平安，仅此而已。”
“回头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段荣听着单良柔和的语气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说道：“回不了，我放不下，你是最明白我的。”
“你是不容易，但这不适合你。”
“合不合适你说了没用。”
“你还是觉得我目光短浅？”
段荣没有回答，丢掉了手里一口没抽的烟看着单良说道：“常青我不在乎，但你应该知道以后就不是小打小闹了，你离开吧，要不我不忍心。”
“你回头我立马走。”
“常青，让他走……”
我揉了揉鼻子，无奈的问道：“段荣，我现在一没钱，二没人，光靠嘴就能让他走了？”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祝你们今晚平安。”
……
等段荣离开后，我忍不住朝还在发愣的单良问道：“他人到底咋样？”
“说实话不好，但他会拿捏人心，就是那种明知道他做了很多错事，但还是忘不掉他的好。”
“那你忍心吗？”
“忍心，我不想他再错下去。”
说完后单良撅了噘嘴，轻声道：“那边奶茶店里买奶茶的，还有门口的骑手，就这俩。”
“就他俩？”
“嗯，应该是。”
“你咋发现的？”
“经历的多了，直觉。”
“还得是你啊。”
单良得意地点上了一根烟，故作深沉道：“这世界上没什么人是我一眼看不穿的，你看他们虽然……”
“别吹了，他们是我朋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