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陈墨和我一起坐在了店门口。
她手里拿着点燃的香烟，黑色镜框下的眼睛写满了哀愁和无奈。
这种眼神我熟悉，深吸了一口烟后忍不住问道：“既然那个男生不好，你为什么还不走呢？”
陈墨苦笑了一下，语气平淡的回道：“我只是太想有一个依靠了。”
“你糊涂了。”
“当然糊涂啊，我妹妹还有她对象，包括我的朋友都劝我走，可我控制不了自己。”
我皱了下眉，再次劝道：“那个男人我帮你调查过了……你想听吗？”
陈墨愣了下神，沉默了许久回道：“你愿意说吗？”
“不愿意，对那个男人评价你不该从我嘴里听到。”
我苦笑了下，缓缓吐出了一口酒气还是接着说道：“但你是个好姑娘，有时候应该听听朋友的劝告。”
“是他不好吗？”
“如果好的话就不是你来买花了。”
顿了顿，我又转头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还是和他吃完饭后自己坐公交回来的，一会儿把花送给他后自己再想办法回家？”
“是啊，我不想麻烦别人……”
“你是太小心了，不如听我一句劝怎么样？”
陈墨歪头想了想，轻声说道：“哥，我知道他不好，但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你病了。”
“我是病了，但我不想好。”
我焦躁的挠了挠头发，忍不住问道：“他长得很好看？”
“嗯。”
“……当我没问。”
陈墨见我脸上有些无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做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些，当初求你也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但我实在是太需要陪伴了，现在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身边的朋友都是结伴而行，只有我孤单的走在最后，我只是想和他们一起去玩的时候不至于尴尬。”
“陪伴真的很重要吗？”
“重要。”
陈墨轻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可能过了这个年纪我就没这个想法了，一年有一年所期待的事。”
“但朋友的陪伴也是陪伴，没必要非得是他。”
“那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他出现了，我又能怎么办呢？”
说完后陈墨又低头看向了手里的花，看着她眼里的挣扎我也默默叹了口气。
“陈墨，错误的陪伴并不是一件好事。”
“嗯？”
“在这个世界上你所用心对待的每一个人在未来的日子里都会挨个让你掉眼泪，这眼泪有感动，有离别，也有死亡，但唯独不能是后悔。”
“你的意思是我会后悔认识他吗？”
“可以这么说，但你现在一定觉得不会后悔，甚至还会感谢。”
“你怎么知道？”
我哈哈笑了下，指着自己的头顶说道：“你看我的头发。”
陈墨舔了下嘴唇，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后悔认识很多人吗？”
“对啊。”
我深吸了一口烟，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即便是想要抬头也看不远，但有时候可以试着从结局去想，想想这么做会伤害多少人，当然了，不包括那个男人。”
陈墨在我说完后就沉默了下去，她的视线也从手里的花转移到了河对岸的小区。
在那栋唯一亮光的房间里，此刻还坐着等待陈墨回家的妹妹还有她妹夫，
他们刚毕业没多久，虽然是合租，但也是一家人，锅里说不定还放着随时等着去热的饭菜。
看着陈墨的侧脸，我也低头看向了手里的半根烟。
如果……如果当初有人朝我说些话，压住我的糊涂，这条路的终点会不会不一样呢？
如果真的可以，现在的我一定在胡同里睡大觉，而不是在花店门口像一个医生一样，陪着我的顾客病人聊天……
当手里的半根烟抽完后，陈墨也站起了身。
“哥，我走了。”
“想通了？”
陈墨没有回答，而是默默朝着远处的公交站走了过去。
看着她孤单的背影，我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突然明白了苏朝露和吴医生为什么会那么厌恶那份工作。
心病是最难医治的东西，其他的病治不好大不了就是死，但这无形的东西却比死还要难受。
陈墨的心我想的明白，我的心吴医生还有身边的朋友也想的明白。
可我自己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解药，更不用提陈墨了，虽然她的病不深，但那东西更像一个种子，总会在某一天悄悄生长，看得开就是一段成长，看不开……
看不开就看不开吧，这个世界上本来就充满了苦难，只有痛苦才会让人觉得自己在活着。
或许是因为想的太多，我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在这个迷茫的夜里，我除了点上了一支烟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河水，什么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远处陈墨家里的灯光熄灭时，一辆红色的油车也在轰鸣声中停在了我的面前。
一个看起来有些痞帅的年轻男人下车后看了我一眼后，就把手里的白色花束递到了我面前。
我低头看了眼，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医生嘛，我也会做。
男人不解的看了我一眼，皱眉问道：“陈墨经常来找你买花，刚才是她自己一个人吗？”
“是，还抽了一根烟。”
“没别人了？”
“会有谁呢？”
“她的妹妹啊，没有吗？”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就她自己。”
男人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河对岸的小区脸上也有了怒意。
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心里话，于是点上了一根烟问道：“你和她吵架了？”
“分手了。”
我干咳了一声，同样看着远处的小区说道：“分就分了呗，反正不合适。”
男人皱眉看了我一眼，忍不住问道：“什么不合适？”
我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算是没有一点好感，于是继续躺在椅子上说道：“陈墨那么单纯的小姑娘很少见了，你不该用你那滥情的心去控制她。”
“我滥情？”
男人冷哼了一声，同样叼着烟说道：“为了她我可是和很多女孩断了联系，我怎么会滥情。”
“暂时的不是吗？一月见一次，身边的富婆怎么不断了联系？”
他皱了下眉，慌张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说完后我就闭上了眼睛，悠闲地晃着椅子品尝着香烟带来的麻木。
男人在我站了很久，一直等到我手里的烟抽完他才冷声问道：“你调查我？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她今年来找我买了快三十次花了，帮一下呗。”
“你他妈的……”
说着他就走上前抓起了我的衣领，可是在看到我胸口的那些伤疤后他又紧张的后退了一步，可是那只手却依旧轻轻的抓着我的领子。
“你松手！”
听到陈墨的声音后，我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陈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对小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