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粥朝我伸出了手，我也顺着梯子爬上了上去，爬到顶后周粥站在我面前，我也被他拉着以直立的姿势上了房顶。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后，我和周粥也同时眯着眼睛看向了远方。
虽然房间不高，但心却飘在了整个济南城。
“小白毛，那个高高的建筑怎么像火腿肠一样啊？”
“那是济南之根。”
“啥？”
“没啥，小孩子别问……”
“奥。”
周粥嘟了下嘴，又指着高架桥问道：“小白毛，那不是高架吗？怎么这么堵？”
“离着不远的地方是个转盘，上下的匝道都挤一块了，过了这一段就好了。”
“哦，那边河里有鱼吗？”
“有啊，但不能吃，都快变异了，不过上面有很多桥，我以前都在那躲着偷偷抽烟。”
“那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啊？”
“我也纳闷呢，没印象了，好像是大学，谱子背不下来，愁的……”
……
在问了不知道多少个问题后，周粥终于把视线放在了院落，她指着干净的院子轻声问道：“小白毛，这里经常有人来打扫吗？”
“……”
在像一个导游一样，肯定的回答了不知道多少问题后，我终于和周粥有了同样的疑问。
见我沉默，周粥也舔了下嘴唇小声问道：“这里不会有人住吧？”
“不会吧，许诺那家伙也没回来过……”
五分钟后，我和周粥爬了下来推开了屋门，当看到屋里桌子上放着的半碗粥后我也慌了神。
这里明明不会有人住的，可当我走到卧室看到屋里那个熟悉的笔记本后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笔记本还亮着，文档里还有一串数字，上面写着一连串的个位数。
正当我疑惑时，院子外也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隔着窗户看去，只见姜江背着一个大麻袋走进了院子，他蹲在地上掏出了一摞破旧的书，还有一些易拉罐和饮料瓶。
我带着揪心的心疼默默看向了笔记本屏幕上那一连串的数字，也明白了那些数字的意义。
周粥拽了我一下，小声问道：“他是谁啊？”
“我弟弟。”
说完后我就走出了房间，看着面前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姜江喊道：“姜江……”
姜江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赶忙踢开了地上的麻袋站起身朝我喊道：“哥！”
这声哥无比宏亮，可在激动地背后还有另外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不是让张时给你找了个疗养院吗？你怎么……”
姜江不敢看我，低下头轻声说道：“哥，我不想在花你的钱了……要是没有我，你……”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话，而是抬头看着我说道：“哥，我不敢回家，在你这待着不介意吧？”
“姜江……”
时至今日，我已经疲惫到说不出那些矫情的话，只能默默走过去揽住了他的肩膀。
“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我已经比你高了。”
“上学了吗？”
“学费还差些。”
“蒋阿姨的那张卡……”
“给这几年照顾我的阿姨了。”
说完后他又抬起头看着我说道：“哥，明年我就能攒够上学的钱了。”
“可你都喊我哥了，我能让你捡垃圾吗？”
“但是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养我，自己捡垃圾赚生活费的吗？”
姜江柔和的笑了下，再次垂下头颤抖着声音说道：“哥，就给我这几个月的时间好吗？等年一过，无论是否攒够钱我都去找你，我……”
他揉了下眼睛，蹲下身子委屈道：“我赎罪……不这么做我心里真的很疼……哥，你就答应我好吗？张时哥已经答应我……”
看着姜江蹲下去的身子一直在微微颤抖，我也忍不住带着一抹怨恨抬头望向了天空。
可我找不到怨恨的目标，同样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和我一样没有家的姜江。
但周粥不一样，她来到我们身边，轻轻抚摸了下我的后背后蹲在了姜江身边。
“小弟弟，别哭啦，吃颗糖吧。”
周粥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后一股苹果的清香突然钻进了我的鼻腔。
她把糖片塞进了姜江嘴里，姜江也呆呆地看向了周粥。
“温……苏……不对……姐姐，你也爱吃苹果吗？”
周粥开心的笑了下，摸了摸姜江的脑袋说道：“对呀，你哥哥不是最喜欢苹果了吗？我随身带着呢。”
“那你是……”
“我是你哥哥的秘书，也是你哥哥在青岛认识的朋友，我叫周粥，白粥的粥。”
姜江愣了下神，再次看了眼周粥后又抬头看向了我。
我也不顾后背的撕裂感，蹲下身子说道：“你周粥姐救过我的命，快喊姐姐。”
“周姐姐。”
“嘴真甜，还吃糖吗？多吃点儿会更甜。”
见我眉头皱了起来，周粥又转头看着我说道：“周粥是周粥，苹果糖也只是苹果味的糖，快站起来吧。”
在我起身后，周粥也顺势拉起了姜江。
或许是因为的周粥的笑容感染了姜江，姜江眼里也有了光亮，他看着周粥犹豫了许久，小声问道：“周姐姐，你真的喜欢苹果吗？”
周粥歪头想了想，笑着说道：“姐姐怎么会喜欢苹果啊，小时候吃都吃腻了，不过现在很喜欢。”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姜江突然对周粥说道：“姐姐，以后把糖换成青柠味的吧，我哥哥其实不喜欢苹果，他更喜欢青柠味。”
周粥看了我一眼，摇了下头后说道：“人的口味总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等你哥哥哪一天不喜欢苹果了，我就换。”
……
这个下午，无论如何我如何劝说姜江始终都不肯和我一起去旅行，也不愿去看我的演出，更不愿去青岛，只想替我守着这个小院子。
他说这里有家的感觉……
傍晚，陪姜江吃完饭后我就给吴医生发了个消息。
我不是个医生，这一年剩下的几个月，除了能在他的枕头下放一沓钱外，我这个当哥的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在他的枕头底下，我还发现了那个被我遗忘的小黑板，上面写了一个数字，是新年的倒计时。
深深地无力感再次充斥在了心间，我也理解了身边的朋友看我时那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随着钢琴被推上舞台，我也默默把兜里藏着的药瓶摆放在了钢琴的一角。
那上面有花，也有我不堪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