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哪怕死了秦难书也秉持着不能暴露的习惯，因此他挑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合理又很笼统的答案：“当兵的。”
说完他无视王竟溪那一脸“你就瞎说吧”的便秘表情，又问了一遍：“你还没说道具怎么升级。”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消息，等秦难书自己有了道具系统都会告诉他，也没什么隐藏的必要：“等你有了道具，再攒够材料，去秦广城随便找个铁器铺都行。”
王竟溪肯定有所保留，不过秦难书也没追问，点头说了声：“知道了，谢谢。”
“……”
王竟溪听这话略有些不自在，站直了些：“不客气。”
他回应完秦难书一点头，而后准备离开。
“哎。”王竟溪在身后叫他。
“还有事？”肩上的白灵鸟跟秦难书一块儿歪头看王竟溪，场面有些怪异的可爱。
“真要给道具升级就去城南边一家叫‘老汉打铁铺’的。那儿的老板手艺好，价格也实惠。别上那种没名气开在路边的小铺子，很多都是骗人的，有不少玩家搁那儿装Npc，骗完你的东西和经验值就跑。他们最喜欢骗的就是你们这种刚进城什么都不懂的新人。”王竟溪话说得很快，说话也不看对方，双手抱胸看着他旁边空间鸟的尸体。细看下来，他耳朵似乎还红了。
最后他遮掩似的补了句：“爱信不信，反正我话说这儿了。”
没想到王竟溪会跟他说这些，不过秦难书还是回了句：“好，谢谢。”
见王竟溪半天没再说话，估计是想说的都说完了，秦难书才再转身，走了。
“哎，”见他真走得毫不留恋，王竟溪没忍住问：“这鸟你不要啊？”
“你杀的，算你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王竟溪知道，对付空间鸟时他也就起一个陪衬的作用。没有他那最后一剑其实秦难书也能弄死那只鸟。这回算他捡便宜了。
这么一整王竟溪浑身不舒坦。不是那种被谁挑衅激怒的不舒坦，而是那种……常年不被别人待见，总是被鄙夷，偶尔一回他人给予尊重之后……不习惯的感觉。
他生前是个混混，在学校的时候是小混混，长大了就成了大混混。不是打家劫舍收保护费的混混，是纯纯混日子的混。
他全家都是农村人，小时候父母外出务工，他就养在乡下爷爷奶奶身边。当时他瘦得像只猴，但是很皮，整天只知道撒丫子在田野乱跑。虽说日子清苦一点，但也算得上欢乐。七岁到他上小学的年纪了。本来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和众多村里的小伙伴一样，继续当一个在农村读书的“留守儿童”。可天不遂人愿，很平常的一天，他在外头撒野。下雨了他就往家里跑，玩的地方离家有些远，等他到家时衣服已经湿透了。他在想，今天估计又要挨骂了。可家门口没有往常等他回家的爷爷奶奶，只有一群村里的公公婆婆，围在他家门前唉声叹气。
雨来的突然，门前还晒着稻谷。爷爷奶奶急着收稻谷，奶奶没留神一脚摔倒，砸到了后脑勺。爷爷本就有脑梗，一着急人就倒过去了。家里没人，愣是等邻居家回来收衣服，才看见了倒在雨里的两位老人。
那时他还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平常只有过年时才能见到的爸爸妈妈在那时回来了。之后他就离开了农村，被爸爸妈妈带着到了城市。在城里读书真难啊，他记得那时爸妈到处跑，到处求人，好不容易将农村来的他塞进了当地的一个小学。
可他浑身被农村里的太阳晒的黝黑，说着一口难懂的方言。老师讲课太快，他又听不懂那些普通话。同学们不喜欢这个突然插进班，长得奇奇怪怪，说话奇奇怪怪，成绩还差，害他们班得不到流动红旗的怪小孩。于是他不得不忍受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回到家爸爸妈妈还会带着疲惫的笑容问他今天在学校怎么样，也没有跟同学们好好相处，学习跟不跟得上。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直到小学读完，彼时他已经可以说普通话了，皮肤也没有那么黑了，他可以离开这个学校了，他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直到在初中，在他的同班，看见了他的小学同学。那是个胖胖的男孩，男孩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跟身边的同学说着他的来历。于是所有人看他的眼光都变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后来说不清是胖男孩第几回找他要钱。那时经济不大景气，父母丢了工作，再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给他。他说着没钱，可胖男孩不信，要扒了他的衣服检查。周围的同学或置之不理，或添油加醋，没有一个人肯帮他。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打了那个男孩。接着是男孩的父母来学校找麻烦，男孩痛哭流涕，仿佛这么多年被欺负的人是他才对。男孩的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他，口水溅到了他的身上。他觉得很脏，很臭，想把口水擦掉，可抬手的瞬间看见了前方父母不断鞠躬道歉，对着胖男孩说对不起的情形。
学校让他在升旗大会上念了检讨，肯跟他说话的人更少了。胖男孩变本加厉地欺负他，于是他学会了逃学。这事儿是会上瘾的，逃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开始老师还管，被请家长后父母也会教育他。后来老师不管了，父母也放弃了，他逃得更加肆无忌惮。
他没上高中，就在各种地方打零工混日子。逢年过节亲戚们也不大喜欢搭理他们这家人，没钱没本事，家里还有个混混儿子，谁乐意搭理。他和父母的矛盾也越来越大，有时候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双方也能吵得不可开交。说不清是哪回，闹得狠了，他就离家出走了。可惜运气不好，那也是个雨天，他遇上一辆失控的货车。再醒来就是秦广城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