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婋和笑尘到达牙行的时候,牙人刚好带了七八个大汉给韩阔做介绍。这七八个人,长相普通,身材高大,精神面貌上佳,而且身上还带着功夫。原晓朗试了几招,发现他们的功夫还不弱。
“卞叔。”韩阔将牙人喊到一侧,轻声地问道,“这些人不像你所说的是种田的啊?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卞叔五十来岁,常年做牙人,一张嘴那是口灿莲花、三寸不烂,听到韩阔的疑惑,讨好地解释道:“韩大爷,你有所不知,这几个人都是一个村的,忙时种地,闲时出来做工,身家绝对清白。你看,这是他们的身契。”
韩阔接过那八张皱巴巴泛黄的纸,上面写明了人名、出生年份、住址,还有官府的印信。卞叔还提供一本记录册,上面记满了这帮人历次做工的详细情况,在哪家做什么工,为其多久,都十分详尽。光看这些记录,这八个人的确是干干净净,毫无争议。但是再回头看看这些人的状态,要说是种地的,谁都不相信,要说是当兵的,倒是有几分可信。韩阔左右拿不定主意,光从身体条件来说,韩阔对这八个人是百分百满意;但是从卞叔的说辞上,韩阔并不敢用这些人。
为难之际,正好梓婋和笑尘到了。韩阔跟梓婋将现在的情况一说,梓婋表现倒十分平淡,只是叫笑尘亲自下场,去试试这八个人的身手。笑尘扫眼看了一下八个人,心下也是疑惑重重,他的感觉和韩阔的一样,而且这些人的做工记录做的也未免太过详细和清楚。
这种感觉在交手的过程中,很快就坐实了猜想。下场后的笑尘跟梓婋耳语一阵。
“嗯?确定?”梓婋偏头小声问道。
笑尘很肯定:“确定。”
梓婋得到笑尘的准话,就对韩阔道:“全收了吧。你和这位牙人去办手续。今日就将他们带回驻地。”
韩阔不解,刚才笑尘和他们几个过招,他和晓朗是全程看着的,这几个人明显就不对劲,哪有种地的功夫这么好?
“言老板,要不再考虑考虑?”韩阔劝道,接着就压低了声音,“这些人功夫不弱,但底子又这么干净,水至清则无鱼啊。”
梓婋道:“无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这些了。不过,才八个,也不够。韩大哥受累,再挑挑。”
一听做主的这么爽快,卞叔立马就上前道:“老板要是还要招人,我这边还有好的。保证能让你满意。”
梓婋玩味地问道:“哦,是吗?卞叔手上资源可观啊!也是一个村的吗?”
卞叔讪笑一声:“嘿嘿,老板过誉了,只不过我做了几十年的牙人,人头上的确比其他牙人熟一些。”
梓婋道:“我眼睛不方便,一切都有韩大爷做主。卞叔,钱方面不是问题,但你得给我保证质量。”
梓婋前日在咸宁的一通豪购,连卞叔都有所耳闻,对于出手阔绰的主家,卞叔有的是耐心和诚心:“老板放心,我荐的人,保证没问题。”
梓婋转而对韩阔道:“韩大哥,你就放心大胆地选,我和笑尘还有其他事。等晚上回了家,我们再细说。”
韩阔见梓婋坚持,也就不再阻拦,送梓婋和笑尘出去后,就继续和卞叔商议后续手续的办理。
笑尘扶着梓婋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阿姐,刚才那些人,肯定不是种地的。他们的功夫路数,有点像,像大内的。”
梓婋丝毫不吃惊:“嗯,是吗?”
笑尘皱着眉问道:“阿姐,你不担心?”
梓婋奇怪地道:“担心什么?你不是给楚轶去信了吗?”
“这到底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啊?我是给王爷传了信,但一直没有回信啊!”笑尘有点抓狂。
梓婋拍拍笑尘的手臂:“那八个人,就是楚轶的回信。”
“啊?”笑尘呆愣,“你是说,那些人是王爷派来的?诶,不对呀?如果真的是王爷的人,干嘛要装作护卫来应征护卫啊?”
梓婋道:“这你就要去问他了。我哪儿知道去?”
笑尘又问道:“若你猜错了呢?他们几个不是王爷的人,而是别有目的的人派来的,怎么办?”
梓婋解释道:“我就一个商人,手上呢,是有点钱,但也不至于有钱到让人眼红,惹来杀身之祸吧?再说,我救了长安郡主府两位公子,这事儿外面都传遍了。在西安府的地界,谁有这个胆子,来找我麻烦呢?好,退一步说,真的有人看上我的钱,图我的财,以那八个人的身手,下的成本是不是太大了?”
笑尘无语反驳了,但是他还是想不通,王爷是怎么弄到这些大内高手来给梓婋做保镖的,太子能同意吗?
梓婋倒是无所谓的很,朝廷的事暂时扯不到她,有人给她保驾护航,她倒是愿意的。说到底,这次西北行赚到的钱,她也拿不到全部,大头子还是往上流的。
至于楚轶嘛~梓婋无声地笑了笑,护卫都派来了,她才不信本尊不到。到现在都不现身见面,指不定被什么事绊住了,等见了面,得好好的教训一番,否则都不对起他装神弄鬼所费的一番心思。
出了牙行的梓婋和笑尘,马不停蹄地去了一处民居。
笑尘上前叩响了门环,一个老仆打开了大门。
“你们找谁?”老人家也不算太老,大概五十多的年纪,精神矍铄。
笑尘行了个礼道:“老人家,打扰了。我们从应天来,找苏掌柜。”
“应天?”老人似乎没反应过来,嘴巴里反复你念叨了两遍,脸上才露出犹疑不定的神色,他探头看了看笑尘身后的梓婋,轻轻地吸了口凉气,客气有礼地道,“劳驾稍等,我进去通禀一下。”说完就立马小跑步地冲了进去。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女子疾步走了出来,她年纪大概四十上下,个子不高,身形微胖,一张圆脸透着和气,但是那双眼睛,若是梓婋看得见,定然要在心中称赞一番:目如悬珠,静若深渊。
笑尘看着那张眼睛和脸型极不相配的脸,顿时愣在当地,以至于对方开口说的话都没听得清楚:“我就是苏不渔,两位是?”
梓婋从笑尘身后转出来:“在下言梓婋,苏掌柜,初次见面,还望恕我冒昧上门之罪。”
苏不渔听到梓婋的名字,顿时一愣,脸色相当古怪。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梓婋还是含着和煦的微笑。
“额,哦,言姑娘,请!请里面坐。”苏不渔伸手迎请。
几人进入堂屋,苏不渔引着梓婋坐在上首,又亲自给她上了茶。笑尘眼睛扫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地方真是小的可怜。
苏不渔住的地方不是什么富人区,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子,三间朝阳屋子,一个堂屋,一个主卧,一个书房。外面左厨右厕,小小的庭院,连个盆栽都没有。照理说,苏不渔作为言氏在西安府商铺的二掌柜,不该住的如此简朴。笑尘疑惑的视线不住地逡巡着四周,毫不掩饰的眼神,让苏不渔轻轻地咳了一声。
“苏掌柜,得你如此招待,想必已然知晓我的身份。”梓婋直言不讳。
苏不渔拱手,恭敬地称了一声:“大姑娘!”
“你是我爹一手培养的,当年我大房倾覆,我爹最先安排出去的,就是你。你蛰伏在西安府这么多年,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师父的恩情?”梓婋开门见山。
苏不渔面色一紧,脸上浮上愧色:“大姑娘,师父恩情大过天,我一日都不曾忘记。只是,人微言轻,多年在西安府,对应天旧事,实在是无能为力。”
梓婋从进门一直维持的笑容,瞬间变冷:“对旧事无能为力,那对旧主是否还有扶助之心?”梓婋用了旧主这个词,让苏不渔心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