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已过。
沉寂的月亮,在空旷的夜空中孤零零地慢慢移动着。
高桥圭夫驾车行驶在大街上,不时有汽车迎面驶来,与他擦肩而过。
有两个巡警,在路边悠闲地走着。
高桥圭夫揉了揉脸,打了一个哈欠。他把车窗摇下,让凉风灌进车里。然后猜想着又出了什么事。
但是他猜不出来,反正是大事。
远处,一辆吉普车迎面开来,车灯不亮,速度却飞快。
就在会车的一瞬间,高桥瞥了一眼开车的司机和坐在司机身边的女人。
高桥一怔,猛地踩了一下刹车。汽车“嘎吱”一声停下。高桥圭夫揉了揉眼睛,摇下车窗,从车窗伸出头去,朝后观望渐渐远去的吉普车。
一辆巡逻车远远开来,灯光照在高桥苍白憔悴的脸上,照得他睁不开眼睛。
巡逻车从高桥圭夫的汽车旁边开了过去。
高桥圭夫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地开车继续前行。
寂静的街道,只有昏黄的路灯发出一点一点的光亮。高桥圭夫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几张画像,并将画像与刚才看到的人影快速地对比。
司机开车的样子和司机旁边的女人样子跟案情分析室里张贴的那些嫌疑人的样子。
刚才应该进佐藤彦二家看看!
“吱嘎!”
高桥圭夫再次紧急刹车,汽车发出刺耳的刹车音。然后调转车头,朝富乐町开去。
高桥圭夫虽然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突然意识到,只要是发生了大事,极有可能跟佐藤彦二和美惠子有关。
“刚才过去的那辆车,开车的人很像高桥圭夫。”周沪森突然说道。
“没错,他就是高桥。”孟诗鹤说。
“高桥圭夫好像也看见了我们,神色有些怪异。”周沪森说。
“你是说他有可能认出了我们?”孟诗鹤诧异地问。
“有这个可能。”刘简之说。
“停车!”程振奇突然喊道。
“你要干什么?”孟诗鹤问。
“我在这儿狙击高桥圭夫,他如果追来的话,我把他干掉!”程振奇说。
“现在不是时候,加速!”刘简之说。
周沪森提高了车速。
“把车开到我家后门,我们从后门翻墙回家!”
周沪森加快了车速,从一辆巡逻车身边超了过去。巡逻车见吉普车超速行驶,突然鸣起警笛,朝吉普车追去。
“巡逻车追来了!”周沪森紧张的叫道。
“甩开它!”刘简之喊道。
周沪森尝试甩开巡逻车,但是没有成功,拐过几条街之后,巡逻车紧追不舍地跟在后面!
富乐町已经越来越近。
“孟诗鹤,准备跳车!”刘简之喊道。
“是。”孟诗鹤轻轻推开车门。
刘简之家的越来越近,周沪森突然把车开上人行道,让刘简之和孟诗鹤趁机跳下吉普车,然后把车开回路中央,右拐驶向浅草方向。巡逻车紧跟着追向吉普车。
刘简之和孟诗鹤爬起来,跑向自家后门,然后翻墙而入,从侧门悄悄地走进屋子。
“不准动!”宋春萍拿着枪对准两个突然闯进的黑影。
“宋督导,是我!”孟诗鹤说。
宋春萍听出声音,放下枪。孟诗鹤伸手想要打开电灯开关。
“别开灯!”宋春萍说。
“高桥圭夫刚才可能看到了我们。”孟诗鹤说。
“孟诗鹤,你赶快上楼卸妆!”刘简之说。
“你呢?你身上有海水腥味儿!”
“我也冲洗一下,快!”
孟诗鹤和刘简之摸着黑走上楼。
汽车灯光射了进来,高桥圭夫的车从街角疾驶而来,在离刘简之家稍远处停下。高桥圭夫下了车,绕了一个大圈,悄悄走向刘简之家后面的小巷。
一盏微微发亮的路灯,照着刘简之家和八木明子家之间的过道。过道左侧,正是刘简之家的院墙。
高桥圭夫来到刘简之家的围墙边,亮起手电筒,仔细查看围墙有没有踏过的痕迹。
但是,高桥圭夫无法判别。
高桥圭夫又朝刘简之家院内观望,月光之下,刘简之家的后院一览无余。一小块空地,有几棵不大不小的树。
客厅的侧门紧闭着。
高桥圭夫回过头,望着刘简之家旁边的八木太太家。八木太太家的灯光亮着,屋子里隐隐露出灯光。
高桥圭夫刚刚离开家的时候,八木太太家没有任何动静,突然有了灯光,让高桥圭夫觉得蹊跷。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八木家的院墙门口,轻轻推了推门。
门虚掩着。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高桥圭夫走进去,透过门缝,朝里观望。八木太太已经起床,正在为军服缝上纽扣。
高桥圭夫走出八木家,然后走向刘简之家的正门。
宋春萍站在窗边,拿着手枪,注视着高桥圭夫的一举一动。
刘简之走了过来,拉扯了宋春萍一下,示意宋春萍和李香香上楼去。
李香香和宋春萍走进卧室。
孟诗鹤快速铺床。
高桥圭夫亮着手电,在刘简之家门口查看。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家一眼,然后敲了敲刘简之家的门。
“打扰了!”
隔了一会儿,刘简之家门口的电灯亮了起来。
“谁呀?”门里传来孟诗鹤的声音。
“佐藤太太,我是高桥圭夫。”
孟诗鹤把门打开。
高桥圭夫看着头发凌乱,穿着一身睡衣、睡意朦胧的孟诗鹤。
“高桥君呀,天还没亮呢,一郎是不是又生病了?”孟诗鹤说。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高桥圭夫说,“一郎没病。请问,佐藤君,他……”
“佐藤君在屋里睡觉呢,你找他有事?”孟诗鹤问。
“佐藤太太,你能不能告诉佐藤君,就说有大新闻。看他有没有兴趣去采访?”
“什么大新闻呀?又……死人了?”孟诗鹤问。
“你就这么告诉佐藤。”高桥圭夫说。
“高桥君,哪里又死人了?”刘简之的声音传了过来,孟诗鹤让开身,刘简之裹着睡衣出现在门口。
佐藤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刘简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具体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刚刚石野大佐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赶去宪兵司令部。我想必有大事发生,佐藤君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高桥圭夫说。
“你要我跟你去开会?”刘简之问。
“没兴趣吗?”高桥圭夫说。
“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换衣服。”刘简之转身朝楼上走去。
高桥圭夫并不打算真的带刘简之去搞什么采访,邀请刘简之出去采访,也只是随便说说,试探试探。见刘简之答应出去采访,有些怀疑自己遇见的吉普车上的人,并不是美惠子。
正当高桥圭夫左右为难时,高桥良子走了过来。
“高桥君,你怎么还在这儿?石野大佐又来电话催你去开会了!”高桥良子说。
高桥圭夫转头对孟诗鹤说,“实在不好意思,请告诉佐藤君,石野大佐催得急,我先走一步,有重大消息,我再通知佐藤君。”
“好吧。”孟诗鹤说。
高桥圭夫转身离去。高桥良子对孟诗鹤说了句“打搅了!”转身朝自家走去。
孟诗鹤关上门,走上楼梯。
“高桥圭夫走了?”宋春萍问。
“走了。”孟诗鹤说。
“他经常半夜三更敲门吗?”宋春萍问。
“他这是来核实我和刘简之在不在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两人走进卧室。
“刘简之,你受伤了?”李香香突然看见刘简之后颈部有血渗出。
“是,我的手指割破了。”刘简之说。
“我说的不是你手上的那个伤口。”李香香说,“你头上有伤!”
刘简之摸了摸后脑,再看看手,发现手掌上有血迹。
“后脑好像有一个小口子。”刘简之说。
“我来给你处置一下。”宋春萍说。
孟诗鹤从柜子里拿出急救包,递给宋春萍。
“你头上的伤口不小,要缝针。你得去医院。”宋春萍说。
“我不能去医院,还不能让人知道我这里有伤口。”刘简之说。
“那你明天怎么去办公室?”孟诗鹤问。
“办公室必须去。”刘简之说。
“我先给你止血消炎。”宋春萍拆开急救包。开始给刘简之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