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块五这价钱，直接给村民的话，自个儿就没法……
猪肉过手留油了……
吴丰收吧唧了几下嘴，忸怩的嘀咕拉扯道：
“那啥，那瘪犊子光是给村民都给到一块五了，咱这儿……”
“咱还得忙活打杂，这那这那，还有拉运……”
“咋的也得落手里点儿辛苦钱吧……”
吴满仓听见这话，立马就明白了他啥意思。
直白地说，就是想吃点儿回扣呗。
商业局过去这些年来，一直在被革委刁难，原因无他——
名儿就顶了个贼敏感的“商业”二字。
更要命的是，各单位用人，都得先通过革委审查那关。
想当年自个儿差点没能端上这铁饭碗，原因就是因为革委一个个地好像拿鼻窟窿瞅人似的。
姿态那叫一个盛气凌人，高高在上，好像高人一等一样，谁都得哄着那些瘪犊子。
还啥文攻击武卫先进单位，要叫他吴满仓来说，最该被打倒的就是革委，简直嚣张到只手遮天的地步。
当年为了端上铁饭碗，他在革委弯腰都快弯成了个孙子，各种热脸贴冷腚。
些个真孙子这才给他戳了个章。
而那刘明，吴满仓光是想到这个人就感觉晦气。
隔三岔五来商业局“扫荡”，有啥东西他认为违反上头指导了，直接抄没，商量都没得商量。
他负责的那份统筹单，上头的每一个名目都是千辛万苦才通过革委的法眼，被放行列入统筹名录里。
而且要命的是，每年都有计划统筹指标，达不到就要挨处分，压力大得很。
本来寻思东北是黄豆的原产地，搞搞豆油经济挺不错，结果革委二话不说就驳回。
还有人参、鹿茸、松茸等高价值的，要是能过哪怕随便一个，他的工作指标也能轻快下来一些。
结果也全被驳回。
倒是跟革委关系好的别的出入科被允许了。
明晃晃的恶心人。
偃松仁是因为太金贵太稀少，旁人搞不来，才落他单子上的。
结果一入冬就过季了，愁人。
如果老弟直接认输，不跟那许镇庭争夺了，就没法在交锋过程里暗戳戳收集扳倒刘明的证据。
所以，老弟还是得在村里明着折腾。
“我跟上面申请到一块八，”肚子里的大肠九番轮转后，吴满仓平静无波澜地说道：
“这只是暂时的，后头还有别的名录，比如养鸡啥的，你不用着急。”
得了老哥回应，吴丰收连连点头。
过手能留一斤三毛油，也不少了，因为鱼比松仁好折腾。
那松仁有上限。
村里村民一天到晚地忙活手工活儿，也就能忙活出来二三十斤，上限卡在这儿了。
而鱼肉冻则能想折腾多少就能折腾多少，不少了。
“过几天礼拜了，你来找我一趟，我带你去养殖场买鸡苗，记得带钱哈。”
“普通鸡苗也就几毛钱，但好的鸡苗可不便宜，肉鸡鸡苗和蛋鸡鸡苗都得块把钱一只，最好的甚至要三块钱一只。”
“你自个儿算计清楚。”
“还有，回村之后，盯紧那个叫许镇庭的，想办法叫村民给他出东西的时候，拿个他签了字的收据。”
“这收据好生攒你那儿。”
吴丰收心里明白，老哥这是要搞动作了，肯定是要搞许镇庭上头的靠山。
“明白，明白。”他有些紧张地吞着唾沫，连连点头。
……
连着几日，林家忙碌着新盖礼堂式大商店，而林默则难得悠闲几天。
天儿是越来越冷了。
这日一早起床走出院子，乖乖，天空正刷刷飘落密集的鹅毛大雪。
才几分钟功夫，整个村子都变成了白色。
陈新裹着那天去县卫生站时林默给他买的军大衣，里头穿的也是林默给他买的棉袄棉裤。
但依旧被冻得乱哆嗦。
大早上的，气温的有零下十几度，要等中午太阳挂头顶了才能暖和一些，但气温也是零下几度。
林默也哆哆嗦嗦地回去披上军大衣。
村里几乎瞧不见有人出来，大部分村民都在家里烧炕取暖。
小花被冻得乱哭，要命的是，林大娘费了老鼻子劲儿，终于给她弄进了鹿鸣村小学，这会儿她得赶紧上学去了。
林默把刚裹上的军大衣裹到小花身上，这军大衣太长，能将小花的整个身子都裹住。
他自己则弄了些蛇皮袋子铺开挡脸前，用以稍微挡挡风。
先骑偏三轮送妹妹去上学，然后再去县里多买几套棉袄棉裤回来，棉花和布料也得买，免得老娘不舍得穿贵的，情愿哆哆嗦嗦地缩着。
有了棉花和布料，她还能给自个儿做一身出来。
最好还是能买一头驴子，这样能叫老娘骑驴接送她，等她长大点儿了，自个儿骑驴去上学也成。
前往鹿鸣村的路上也骑不快，积雪已摞得老厚，稍微一快点儿就呲溜乱打滑，给林默的腰一顿乱闪。
好不容易来到了鹿鸣村，鹿鸣村瞅着跟老树村没啥两样，到处都是荒凉感。
东北的村子是这样的了，地大而人稀少，于是就有种荒凉的感觉。
“哥，还你军大衣。”
小花将军大衣扒拉下来撂偏坐上之后，就缩成一团快步挪着进学校。
往时都是老娘接送小花上下学，林默还寻思难得来一回鹿鸣村，搁里头转悠转悠。
但这念头很快就被作废，太冷了，还是赶紧去县里采买东西，然后尽快回家烧炕烤火吧。
其实家里存的钱已经不太多了。
买了偏三轮和彩电，就已经将存款花出去了大头。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花销，烧砖盖商店啥的，以及借出去的饥荒，反正手头就还剩个千把块钱。
偃松仁过季了，冬天再冷也得赶紧找着别的挣钱门路才行。
偏三轮从县里驮回来价值小三百的棉袄棉裤、棉花、布料，将东西抱进老娘的屋子后，林默就要骑着偏三轮往山里去。
这会儿，盖“礼堂”的动静已渐风风火火，苏家三口人都来了，还有俩发小以及王家三口。
苏筱筱被冻得鼻头都红了，瞧见林默骑着偏三轮出来，她笑颜如花地朝林默微微一笑。
整的林默大早上的就开始春心荡漾。
见林默的车头方向不是出村，而是往北边的山林，苏筱筱关心道：
“下雪了还要进山？会不会太危险了，等雪停了再去不行吗？”
哇，这是赤果果的关心啊。
本就按捺不住的荡漾春心，这下直接一顿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