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和陆西诀父子俩听到妻子平安无事后。
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陆向北起身时，椅脚与地板摩擦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回头看办公桌后那个鬓角已染霜色的男人，只将掌心的檀木打火机转了两圈。
金属外壳还残留着父亲陆西诀指尖的温度。
“走了。”
“我先带小王去研究怎么监视杰克琼斯！”
他丢下一句话，肩线在定制西装下绷成冷硬的弧。
助理小王抱着文件紧跟上去，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节奏却比平时快了半拍。
他能感觉到陆向北周身低气压的漩涡——
方才陆西诀敲着桌面说“杰克琼斯的货必须盯死”时。
这位陆少无名指上的银戒正一下下叩着桌沿，那是他隐忍怒意的惯有动作。
直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合上，金属壁映出两人并排的倒影，陆向北才忽然偏头。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说话时唇角微勾，却不达眼底：
“小王，今晚上先去弄清楚杰克琼斯住哪里？”
“我们明天就去监视他！”
“你能查到嘛？”
“小陆总，没问题，我立马就去调查！”
助理小王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低头调整领带，指尖触到领口处微凉的皮肤。
他很快就去办理陆向北交代的任务。
不一会，小王回来，看着陆向北说道：
“陆总，我查过他的行程，杰克琼斯显示在帆船酒店消费了十几万！”
“这应该就是他居住的酒店！”
电梯数字从39楼往下跳，光影在他腕间的手表上明明灭灭：
“你确定他的位置了？”
“确定了！”小王肯定的回答。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动身！”
陆向北冷笑一声，伸手按在他肩侧的楼层键上。
一路从电梯直奔地下车库。
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的薄茧：
“查他的房号。”
“是的，陆少！”
小王的电话拨打个不停。
陆向北一路开车来到了帆船五星级酒店。
他们进入电梯。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一楼，陆向北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
“今晚上我们住他隔壁。”
“好的陆总，”
小王跟他走出旋转门，暮色里的风卷起他的领带：
“你说，杰克琼斯会不会发现我们—”
“应该不会吧！。”
“他刚刚进入国内，对国内没有那么了解！”
“怎么样了，查到他住哪个房间没有！”
“查到了！”
手机屏幕亮起时，小王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指尖有些发颤，“杰克琼斯住2307房，行政楼层。”
“好，我们把隔壁的套房开下来！”陆向北马上下达决定。
2309房的电子锁“滴”地一声开启时，小王的掌心还沁着薄汗。
他侧身让陆向北先进，公文包带在肩头勒出紧实的弧度，藏在夹层里的监听设备随着动作轻轻磕碰。
陆向北瞥了眼他额角的细汗，没说话，只将房卡随手扔在玄关柜上。
水晶灯的光在他腕表上划出冷冽的弧。
“我们怎么监视？”
陆向北提出新的问题。
“设备在这儿。”
小王蹲在装饰画前，指尖熟练地拨开鎏金边框。
黑色微型麦克风贴在墙纸与石膏线的缝隙间，几乎与深棕色木纹融为一体。
他想起上周在安保部特训时，保镖老鬼叼着烟教他“监听点要藏在视觉盲点”。
此刻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指尖，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陆向北靠在门框上，看着助理半跪在地的背影。
小王穿的还是今早那套藏青西装，衬衫领口却松了两颗扣子，露出浅麦色的脖颈。
这小子平时斯斯文文，没想到摆弄起这些玩意儿倒像模像样——
他想起之前前面试时。
这年轻人递来的简历里，外语栏写着“外语专业八级+同声传译资质”，当时只当是加分项，此刻倒派上了用场。
“行啊小王，”陆向北走过去踢了踢他的皮鞋，“跟谁学的这手艺？”
小王手一抖，差点碰掉麦克风。
他回头时撞进陆向北带笑的眼睛里，那目光像探照灯似的，让他莫名有些发慌：
“陆总……之前跟安保部老鬼学过两天，说……说助理得备着点‘特殊技能’。”
他想起老鬼拍着他肩膀说
“跟陆少办事，脑子得比枪口快”。
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接收器的耳机里突然爆出电流声，两人同时噤声。
小王迅速将右耳耳机塞进陆向北耳中，自己戴上左耳，指尖蹭过对方耳廓时，感觉到那片皮肤异常冰凉。
“……xx！海关这次抽查太邪门了！”
耳机里传来粗嘎的外语，伴随着玻璃杯砸在桌面的脆响，
“那批‘货’必须明晚十二点前转运，娜塔莎号的泊位搞定没？”
陆向北的眉头瞬间拧成川字。
他听不懂外语，只能看向小王——只见助理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屏手机，拇指在屏幕上飞快划动，翻译框里立刻跳出中文：
“他们在商量转运路线。”
小王将手机往陆向北面前送了送，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
他能闻到陆向北身上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比办公室里的味道更浓些：
“提到旧船坞七号仓库，还说要防着……”
他突然顿住，指尖在屏幕上停住。
耳机里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恶意的笑：
“那个陆向北，陆西诀的崽子，最近在和许美云打的火热。”
陆向北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却沉了下去。
他感觉到小王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便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别管他们怎么说，翻译重点。”
墙壁那头的电话还在继续。
耳机里的外语声突然顿了顿，随即响起按键的“滴滴”声。
小王刚把“娜塔莎号的靠岸时间定在凌晨三点”翻译完。
就听见杰克琼斯用中文接通了电话，语调里带着谄媚的笑意：
“许小姐，您放心，陆家的几个女人我已经让人盯着了。”
陆向北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收紧。
他侧头看向小王，只见助理的脸色瞬间发白，指尖在手机翻译界面上停成了僵硬的弧度。
“……只要您按约定帮我们打开国内的市场，”
杰克琼斯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混着雪茄燃烧的滋滋声：
“陆家那几个在国外的‘软肋’，随时能变成咱们谈判桌上的王牌。”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
“之前的事情绝对是个意外，我挂断电话，马上在安排人去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录下来！”
陆向北的声音低得像淬了冰，喉结剧烈滚动着。
他能感觉到后槽牙咬得发酸，眼前闪过母亲在机场挥手的画面——
她出发前还笑着叮嘱他“别总熬夜”。
小王早已反应过来，飞快从公文包侧袋摸出微型录音笔，红色指示灯在昏暗光线下轻轻跳动。
“许美云？”
陆向北盯着墙壁上装饰画的鎏金边框，仿佛能穿透隔墙看见那个女人的脸。
“……国内的仓储物流网，我已经让手下和您的人对接了。”
“好好好好……我把人一抓到，许总你可得安排人马上帮我销货！”
杰克琼斯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等这批货顺利清关，第一笔‘谢礼’我会让财务直接打到您瑞士的账户。”
小王的手指在录音笔按钮上按得发白。
他看见陆向北从沙发上站起，背影在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里绷成锋利的直线。
袖口的银链手链随着动作滑到小臂，那是陆夫人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把这段录音加密，发给我爸的私人邮箱。”
陆向北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空气都跟着凝固：
“再查许美云最近半年的资金流向，特别是她在国外设立的空壳公司。”
“我怀疑，美云资本可能还设计走私！”
“虽然不明白杰克琼斯说的货是什么意生？但我觉得这些应该能帮我们掰倒许美云证据！”
他忽然转身，目光扫过小王苍白的脸：
“国外那边，你帮我让安保部的老鬼立刻飞过去，用我的黑卡调当地所有私人保镖。”
“之前我母亲那边只有四个安保我还是不放心！”
走廊里传来服务生推车的滚轮声，远处电梯的提示音若隐若现。
小王看着陆向北走到窗边，指尖按在冰凉的玻璃上，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眼底碎成一片冷冽的光。
他想起入职时老鬼说的话：
“陆家这潭水，比表面看着深。”
此刻才明白，这深潭之下，不仅他要面对的敌人有走私犯的獠牙，还有来自国际上的敌人。
“陆总，”他握紧录音笔，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杰克琼斯说的‘抓住家人’……”
“他不敢。”
陆向北打断他，却没回头。
小王看见他按在玻璃上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泛白：
“但许美云敢。”
窗外的风卷起几片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陆向北此刻压抑在胸腔里的怒火。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连夜让他盯紧杰克琼斯——
从这个洋鬼子身上真的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