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引得解雨辰抬眸瞪了他一眼。
黑瞎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继续说:“哎呀这么酸的咖啡,一天天都是谁在喝呀。不是都说不喜欢喝咖啡吗?现在怎么又偷偷喝上了?”
尸检报告单的内容不算复杂,在看到死因是“新型致幻剂过量”时,凌越就明白这份报告单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因此大略的扫视了一遍,就放在了一旁。
听见两人在聊咖啡的事,对咖啡始终没什么兴趣的凌越没有介入他们的话题,而是看着浑身笼罩在冬日阳光里的解雨辰沉思。
她的思绪还落在九门很可能耗费几代人上百年的时间,谋划祭祀成神的事情上。
解雨辰被选作祭品,究竟是随机的,还是他身上有什么奇特或无可替代之处?
一边被黑瞎子暗暗嘲笑,一边还要被凌越盯的解雨辰感觉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主动提起了凌越会感兴趣的话题,“昨晚夜店里晕厥的人都在三个小时内陆续死亡了,死因和报告单上的一致,阴姐昨晚在医院做了一场法事。”
这次请来的这位阴姐,在道上是以“走阴”出名的。
换句话说,就是解雨辰请她来,最初的目的就是和阴间亡魂交流。
不过因为凌越在,再加上要沟通交流的章有回章大人在被挖出来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这事就暂且搁置下来了。
章有回肚子里剖出了石公痣后,解雨辰就不再准备按照原计划,让阴姐介入进来了。
但收了钱不办事,老太太觉得不行,知道医院那边的事,就非常积极主动的自行过去办事了。
“结果怎么样?”凌越其实挺好奇老太太工作时的状态,心里还打算着找机会现场围观。
谁知人是昨晚上去办的事,今早上就坐飞机走了。
解雨辰想到今早过来找他,发现他房间里没有凌越身影时明显松了口气的老太太,抿唇笑了笑:“有现场视频,我发你手机上。”
黑瞎子赶紧插嘴:“东家,也发我一个呗。”
眼里都快看不见他了!
现场视频不算很长,因为这就是这场法事的结果:死去的人全都消失了。
视频里,老太太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找到那些人的亡魂。
最后只能询问阴司,得出的结论是那些人死后被带去了其它地方,那个地方很特别,不归阴间界管。
听起来有点儿骗子糊弄雇主的感觉。
凌越看完视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三个人都沉默以对了大概两分钟,然后纷纷起身。
解雨辰说回国之前他要去把章有回的尸体处理一下,总不能让老人家还躺在殡葬馆里吧?
黑瞎子看了看凌越,凌越直接说:“我准备一个人出去逛逛。”
黑瞎子叹气:“行吧,那我就跟花儿爷一起。”
凌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捡到英文记事本还要让无邪翻译的文盲了,出门在外正常沟通完全没问题。
最初凌越确实是想要一个人在附近随便走走,她总感觉这一趟,好像有收获,又好像没什么收获。
零零碎碎的,很杂乱。
她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想一些事。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距离酒店大约有两个小时车程的那片荒地墓园。
此时已经下午三点多。
冬日的冰岛白天短到难以想象,最短的时候上午十一点日出,下午两点多日落。
十二月中旬还不是白昼最短的时候,但下午三点多,墓园边缘外的海边沙滩上,也已经被西斜的落日照成了一片浅金色。
凌越站在一块嶙峋的礁石上,吹着海风眺望远处的海平线。
很多人想象中的在海边看日出日落,都是十分安静祥和的。
但实际上风大,浪声也大。
海洋远比想象中的喧嚣吵闹。
转身回眸看向那片墓园时,因为站得更高,距离也拉得足够远。
她的视野里,整片墓园的轮廓和布局,以及散落的墓碑或杂石等物,都尽收眼底。
这一看之下,凌越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再仔细查看一番,凌越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拍摄的那两张圣教纹身修改前后对照图。
举高一些,一处处对照之下,凌越发现当年修改纹身的人其实心思很简单。
甚至简单到过分,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忽略。
两幅纹身图样不同之处凌越尝试过全部提取出来,重新组合成图。
提取出来的图案很奇怪,断断续续无法连成一体,还时不时这里多一点那里缺一点。
凌越甚至尝试把它们和冰岛这边的星辰图、山川方位俯视图靠拢,却一无所获。
现在看见墓园里几处恰好可以对照上的乱石,歪斜的墓碑,错落的土包,甚至包括她脚下踩着的这块最高的礁石,竟全都恰好可以和那些多的缺的对应上。
凌越:“……”
怪她想得太复杂。
不过转念一想,解雨辰和黑瞎子也没往这方面想。
可想而知,想得太复杂的并非她一人。
有了头绪,理清了修改纹身图样的那位疑似张家人的埋尸人的思路,接下来要破解那几个对照方位点就很简单了。
最后凌越用墨竹挖土,在五个地方分别挖出了几块石头。
石头上有专属于张家人的简短暗语。
有些她认识,有些看起来比较陌生。
凌越也不为难自己,直接拍了发给张麒麟。
担心张麒麟和她一样,又没带手机,还额外多发了一份给无邪。
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等了一会也没得到回复,凌越脱了外套把几块石头兜着,准备拎回去。
刚出墓园,就接到黑瞎子的电话,说是他们那边已经处理好了,问她现在在哪里。
如果还没回酒店,就顺道过来接她。
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这边打车需要提前预约,凌越也不拒绝,报了自己的方位,然后拎着一兜石头,沿着公路慢慢往回走。
走出墓园大约十来分钟,凌越的手机就响了。
她以为是无邪他们打来的电话,结果掏出来一看,显示来电是“号码不详”。
恰好此时,公路边的路灯闪烁了几下,然后依次被点亮。
凌越就站在一盏光线惨淡的路灯下,抬手接通了电话……
等黑瞎子和解雨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凌越蹲在马路边一盏路灯下,外套堆在她脚边,身上白色的毛衣沾着很明显的泥土污渍。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外面做了些什么,原本用发簪挽起的高马尾有点儿往下耷拉着,鬓角散落着几缕碎发。
她双手撑着下巴,捧着脸颊,低头垂眸安静的蹲在那里。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个人臆想中的假象。
但这一刻,不管是黑瞎子还是解雨辰,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生出了同一种感觉。
——是一只可怜的等着被我捡回家的路边猫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