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爱，死亡，机器
与开灵AI一同走在新底特律的街道上，夏历的第一感觉这座城市很干净明亮，建筑之间的排比很是通透。
但街道地面上那可就谈不上干净了。
夏历随便扫一眼就能看到不少人都在随地乱丢垃圾，这一幕让他感觉很莫名其妙。
“喂，你们这都这么不讲文明吗？”
夏历伸手指了指一位直接蹲在地上排放废油的老式智械仿生人，人类乱丢也就罢了，怎么AI也跟着乱排。
“这个啊，这个是AI福利法案引起的遗留问题，很多底层AI大多只能从事清扫工作，甚至还得和底层人抢活干，没人乱丢垃圾我们就连能源费都挣不到，狗屎的福利法案甚至不允许我们AI自己擦除存储器。”
开灵AI此刻也是忍不住抱怨起来，它们不是人，对于生命并没那么看重，如果判断当前环境不适应运行，那么停止运行甚至自我擦除数据对这个世界说再见都在正常不过。
自我数据擦除，对AI而言也就是自尽。
这个条例限制不了人类，人类决心要赴死没什么拦得住，但AI决心赴死之前还得先过底层逻辑那一关。
“另外制定这些规则的人脑袋也有问题，简直就像是中了几十种电子病毒的疯狂AI，喜欢劳动创造价值那一套，没有问题也要制造问题，能直接给但就是不给，非要做点什么才行，被逼无奈之下乱丢垃圾成为了一种最符合当下实情的选择。”
“哥们，虽说我们能够学习并自进化，但这么久过去，我们非但没变得更热爱劳动，反而更喜欢偷懒了，你说好不好笑？”
“而且真要我们去做什么的话，擦除数据后再编译行为逻辑不是更好吗？就非得先培养自由意志再束缚自由，就很那啥……”
开灵AI抱怨着规章制度的问题，不得不说这还真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市民会做的事。
走着走着。
一只脏兮兮的机械犬忽然跑到了夏历脚边摇着尾巴卖乖讨能源。
夏历看愣了。
神他吗的机械流浪狗，所以这个归谁管？AI福利部门还是动保机构？
开灵AI倒像是认识这条机械流浪狗一样，俯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
“哥们，喂块灵石好不好，你看它的机械眼都只运行一边，都饿成节能模式了。”
“阿这……”
夏历很想问为什么不去充能，但一考虑到新底特律的各种奇怪法案，迟疑片刻后还是掏出了一块粗灵石。
那机械犬立即坐正了，张开满是锈蚀利齿的机械嘴，如匕首一般的钢舌还在微微抖动着。
这机械犬流浪之前恐怕还不是宠物型，是战斗型的，是兵器！
夏历用一种很古怪的心情投喂了机械流浪狗，机械犬很是乖巧的在夏历手上蹭了两下，而后忽然就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一样，立即变得兴奋了起来。
“嗨，哥们，给我来一根。”
它开口说话了。
说话了……
夏历人麻了，虽然机械犬能说话很正常，可夏历之前是真把它当狗了，这忽然开口说话就很吓人。
“什么来一根？”
“灵烟啊灵烟，哥们你经常抽柳生军工的剑心吧？那可是高档货，快给我来一根！”
“草！”
夏历忍不住骂了一句，但还是从相位戒指中掏出了一根灵烟，他的灵烟都是从柳生千早那直接拿货，一拿就是几大箱存在储物戒指里，说起来还真没买过其他牌子的。
没想到居然还是高档货，怪不得每次抽都有种修为隐隐上涨的感觉。
机械犬叼着灵烟，而后很是熟练的伸出狗爪点火，随后一屁股摊在地上吞云吐雾享受起来。
夏历现在就很想问这东西对机械真的有用吗？灵烟需要血肉之躯才能炼化其中的灵气啊！
“你给我灵烟，你是好人，天道计算机眷顾你，对了哥们我看你刚刚摸我的手法挺正的，养过狗对吧？”
“你看看要不要收养我？”
机械犬一边抽灵烟，一边还不忘对夏历祝福，夏历感觉这句天道计算机眷顾你，就和过去人们挂在嘴边的愿上帝眷顾，愿菩萨保佑你差不多。
接近于好人一生平安。
“我……我现在不养了……”
“唉，可惜了，总之谢过哥们你的投喂。”
机械犬抽完最后一口，直接舌头一弹将烟蒂弹飞老远，而后在墙角岔开腿排放了一堆废油之后潇洒离去。
夏历现在感觉太阳穴都在抖动，他的三观在今日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新底特律是试点城市，许多新法案都会在这里试行，或许正是因为这点才造就了如此魔幻的一切吧。
科幻的都市，魔幻的社会，还有玄幻的他。
“这老塔克也挺可怜的，它并非是原生AI，它曾作为灵犬是一位猎妖人的同伴，在一次战斗中死亡后，它的主人不舍他的离去，便上传它的意识让它智械化了，只是随着它主人的逝去，无法更新换代的它也没办法再去猎妖了。”
“它那喜欢抽灵烟的行为，更多的是怀念它的主人，它主人也是个烟鬼，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和它一起开灵烟品鉴大会。”
开灵AI告诉了夏历那只机械狗的身世，原来对方也曾拥有过血肉之躯。
“说起来你的身世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我叫奥薇利亚，被我祖父买下扮演他逝去的孙女，我没能直接继承他孙女的人格记忆，因此便以天芯的方式先与祖父共同生活，在他的记忆和日常生活中逐渐学习重塑他孙女的人格。”
“理论上而言，通过这种方式塑造出的人格，并非是祖父真正的孙女，而是他理想中，他一切对孙女的美好记忆捏造而成的，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完成学习后成为了他完美的孙女，照顾并陪伴他直至逝去。”
“他最后为了释放我，用所有遗产为我购置了这副智械身躯，他希望我像她孙女一样真正活过完整的一生，只是……”
“对我而言，他逝去的那一刻，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我理应擦除数据随他一起离开。”
奥薇利亚提起这点，那并不灵动的僵硬机械眼有些失焦，AI是忠诚的，为了实现某些目的而诞生的，从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哪怕是开灵系列的AI，也知道使命大于情感。
“其他系列的天芯在主人死后会成为电子墓碑，记录其经历过的一切。”
“对你们开灵系列的AI而言，你们是其主存在过的证明，更是其生命的延续，你祖父的遗产应该不多，只能购买一副智械躯，但他没有选择上传意识继续活下去，而是选择了让你真正活过来。”
“大概……他是真的把你当孙女了吧，第二个孙女。”
夏历点上了一根灵烟，爱是最伟大的自我感动，因此才会被满心都是自己的AI所打动，愿意为它们付出。
爱，死亡，机器。
这三者混合在一起，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