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林木回忆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连庆喻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尚林木身边，俯趴着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们安静地听完了这段悲痛的回忆。
话音停下后，房间中只剩下了止不住的啜泣声。
连庆喻张了张嘴巴，试了几次都没能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虽然理解万岁，但是感同身受却太难了。
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太轻、太轻了……
唐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曲着腿坐在了地板上。
她松散着上半身，眼睛看向窗外，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但不知怎么，宁姝从她身上隐隐察觉到一丝伤怀。
连庆喻憋了半天，终于在尚林木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时，咬牙切齿地说道，“等你哥醒了，咱们一起杀回去！”
“他奶奶的，这群败类就应该立马到十八层地狱！”
尚林木像提线木偶般摇了摇头。
连庆喻还以为他害怕再回到那个地方，微微撑起上半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仇必须报，不然你和礼哥受的这些痛，就像根长矛，永远扎在心尖的嫩肉上。”
尚林木听完，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他躺在那里，眼睛只是盯着尚祁礼的位置，一眨不眨。
连庆喻继续说道：“木木，我跟你说，我很有劲，一拳锤倒俩！”
说着他伸手撩开自己上身宽松的衣服，准备给尚林木看看他练的肌肉。
但刚撩开衣服一角，他就想起来，前几天硫酸灼伤了他的皮肤，如今他胸口和肚子上都是血痂……
他略微尴尬地放下手，稍微解释了一句：“我这肌肉过两天就有了，到时候力气肯定也恢复了，我一定……”
话说了一半，被尚林木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
“他们都死了。”
唐苒和宁姝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立马看了过去。
尚林木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19个人，都死了。”
他接着刚刚的回忆，把剩下的最后一点说完。
“我哥，一个人，把他们都杀了。”
那天，尚祁礼看着妈妈永远闭上眼睛时，心中保持理智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
他从地上站起来，像死神一样，看着楼梯上的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没有任何顾忌的尚祁礼，出手刀刀致命。
一共19位男女，他们厮杀尚祁礼的同时，逐渐挨个倒下。
那栋高楼周围的积水荡漾着红色的晕染，往远处一圈又一圈飘去。
尚祁礼身体摇摇晃晃，抱着钱芸芝的尸体，行尸走肉般踩着血水，一步步上到冲锋舟里。
在他把钱芸芝的尸体并排放在尚林木身边时，尚林木也彻底失去意识。
等他再次有意识地睁开眼时，已经是现在了。
唐苒听完，沉默地到尚祁礼身边，给他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
宁姝知道她在干什么，蹲在一旁等待结果。
但这一次的检查和之前一样，除了皮肤上有刀刃割破的痕迹外，没有其他严重外伤和内伤。
宁姝凑到唐苒耳边小声问道：“会不会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
“只能这么理解了。”唐苒也想不出其他解释。
这种情况，她确实没遇到过。
尚林木这次清醒后，没有再沉睡，反而一宿接着一宿地不合眼。
他还提出想躺在尚祁礼旁边，唐苒便把他的地铺拉了过去。
11月19日这天。
连庆喻的伤口已经不用再躺着静养了。
他本应该开心地在楼梯上蹦两下，但看着尚林木像丢了魂的样子，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宁姝看着他从之前躺着担心，变成了坐着或站着担心，于是给他找了件事干。
“喏，这是速干水泥和沙子，我都兑好了，你拿回去加水搅拌搅拌就能直接用。”
连庆喻伸手接过，眼神却忧虑盯着尚林木。
宁姝踢了一下他的脚，‘啧’了一声，“赶紧回去，你奶奶在家等你这么多天了。”
果然，提连奶奶最好用。
连庆喻噌地站起来，跟宁姝说道：“我该回去了！”
然后指了指尚祁礼，“礼哥要是醒了，你告诉我一声啊。”说完就赶紧提着东西离开了。
宁姝站在原地看了看尚林木，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但刚准备张嘴，唐苒对着她摇了摇头。
她轻轻叹口气，拉着唐苒回到卧室。
“苒苒，这都七天了，他昏迷七天没进食，还能醒吗？”
虽然她不学医，但这种基础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醒不醒还要看他自己，但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唐苒如实说道。
宁姝皱了皱眉，看了眼窗外的天气。
她不想去医院找谢一宁……
自从那一次和谢一宁做了约定之后，她总觉得自己再有求于他时，他会敲自己一笔。
唐苒伸手拉住宁姝的手腕，过了三秒才说道：“再等两天吧。”
宁姝有些震惊，她总觉得唐苒随时都能看穿她的一切想法。
她轻轻咬了一下舌尖，心中暗骂自己又多想了。
本来长时间的相处就会越来越了解对方，自己又何尝不是对唐苒越来越了解呢。
就像是唐苒刚刚在客厅里对自己摇了摇头，她就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尚林木一连三天没有合眼地陪着尚祁礼，连庆喻在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安慰的话，都没有一点用。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内心的防线也正趋于阈值。
随时都会因为一点小小事情而崩溃。
好比今天的雨声更大了一点？
又或者雨声比这昨天小了一些，任何一点异常都能让他彻底疯掉。
“你是不是应该多穿一些衣服？”宁姝突然意识到唐苒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像冰块一样。
没有一丝温度不说，还透着一股寒意。
唐苒猛地将手缩回到衣袖里，“我体质偏寒，临近冬季时就会变成这样了。”
宁姝原本看着她的动作还有一些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但听唐苒这么说，她也不再多疑。
“你等着，我家里有很多暖宝宝，我给你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