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殿下给过他选择。
殿下说，她对朝堂会有足够的掌控力，所以他完全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陶恒却十分坚持。
殿下是要做明君的人。
她只需要维持仁慈的名声，所有为世人所不容的，交给他就好。
他会永远忠诚，永远维系她君王的尊严，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曾经，他努力给自己披上一层温良的人皮。
如今，他重新撕下这层皮，回归本真。
郑珣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所作所为对她是有利的。
她无法冠冕堂皇地劝说他放弃自己的打算，也无法鼓动他在这条艰难的路上走下去。
她沉默许久，叹息一声：“谦之，我怕我护不住你。”
陶恒眉目爬上笑意：“有殿下这句话，便已足矣。”
话说回奉勤殿。
光幕中的郑骄正在和贺无虞说话。
“骄骄，我总有一种预感，怕是战事将起了。”
“褐国那边不是还没有折腾完？”
“我也知道这种直觉莫名其妙，但是骄骄，我的直觉很准。”
贺无虞坚毅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无虞，你要相信他们，也要相信你自己。大家平时训练从不懈怠，为了这一日，我们已经做足了准备。”
“祖父的身体江河日下，我想送他回京休养，但是他不愿意。”
贺无虞这句话宛若惊雷，在奉勤殿炸开。
皇帝猛地站起，脸上似乎酝酿着可怖的风暴。
郑珣掐了掐指尖。
这段时日目光放在褐国，忽略了大雍，结果这一疏忽，就出了事。
可以这么说，贺老将军，就是大雍军魂。
即使他已经年迈，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大雍的军队就有一种凝聚力。
若是贺老将军在这种时候倒下，对大雍的打击简直难以预估。
皇帝当即准备下令，吩咐人去接贺老将军回来。
还是李孝君拦住了他：“皇上，这里距离辽州天远地远，接人也不急于一时，不如让他们先准备着，咱们先看看事态如何发展？”
皇帝到底没有失去理智，很快就冷静下来。
光幕内，郑骄蹙眉：“贺老将军如何了？这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你也知道，祖父他固执得很，他要瞒着，就没人敢忤逆他，若不是实在担忧，下人也不会冒着风险跟我告密。这事，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
贺无虞语气越来越低落，神情中有悲伤也有迷茫。
明明那么大的个子，这个时候却萎靡得矮了一截。
郑骄心疼又愧疚：“抱歉，我不是在责怪你，只是有些担忧贺老将军。”
“我知道，”贺无虞侧身，把郑骄揽在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闷声闷气道，“骄骄，我有点迷茫。”
郑骄没有说话，只是回抱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祖父年岁已大，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日，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么快，尤其还是这种时候。”
以往有祖父在，她可以肆无忌惮地闯。
但祖父病重，以后军中的一切，都会压在她的肩头上。
她也才二十多岁，也是第一次碰见如此大规模的战役。
压力和对祖父的担忧一起压下来，她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可她是一军主将，绝不可能软弱。
郑骄摸摸她的脑袋：“你可是贺小将军。你手底下是训练有素的贺家军，你是集贺家兵法和经验大成的贺无虞。若是你都做不到，那恐怕没有人能办到。”
她不会说不行就放弃的话，她们都知道，贺无虞的软弱只是暂时的，很快她就会重新振作起来，担起身上的责任。
这就是皇家信任的贺家，这就是大雍百姓的守护神贺家，战功赫赫，满门忠烈。
贺无虞一定不会堕了贺家的风骨。
贺无虞蹭得更凶了，像只毛茸茸的大狗狗：“骄骄，有你真好。”
光幕外的皇帝：……
能不能收敛一点？
贺无虞你往哪儿蹭？！你手往哪儿放？！
他额头上的青筋直跳。
没想到啊，女儿没被小子骗子，竟然被姑娘骗走了。
他恨不得把郑骄扯出来，拎着她的耳朵让她长长心眼，不要听几句甜言蜜语就被骗走。
可惜郑骄远在千里之外，他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蒋大人鬼鬼祟祟地问廖鸿声：“我们这算不算撞破了皇室秘辛？”
廖鸿声诧异地看他一眼：“我们知道的皇室秘辛还算少？”
蒋大人还想说什么，光幕里却出现了变故。
“贺将军，外头有个自称是贺府管家的人要寻您，您快去看看吧，他闹得实在厉害。”
贺家人一向有分寸，所以贺家下人极少往军营来。
没人敢确认他的身份，值守的兵士也不敢放人。
贺无虞眉心一跳，脸色陡变。
报信的小兵觑了一眼她的脸色，差点没吓得跪下来。
贺无虞顾不上搭理他，急匆匆往军营外走去。
她太过着急，甚至用上了轻功。
小兵只觉得两阵风飘过，刚刚还在眼前的两人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到了军营外，贺无虞就看到了一脸疲惫的贺管家。
一见到贺无虞，贺管家的眼眶就红了。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贺无虞抬手阻止，拉着他去了偏僻一点的地方。
直到避开值守的将士，她才急切地问：“贺管家，怎么了。”
贺管家死死攥着袖子，克制着将要崩溃的情绪：“老将军他……他中毒了！”
贺无虞眼前一黑。
奉勤殿，皇帝一锤扶手，咬牙切齿道：“是谁！”
秦岳神色肃穆，眉头紧皱，思索着如处理此事。
廖鸿声和段云峰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浓重的担忧。
太子抓住三皇子的手臂，眼睛赤红：“会没事的吧？”
三皇子沉默。
他也不知道。
……
光幕内，郑骄眼疾手快地扶住贺无虞，追问贺管家：“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都怪老奴太过疏忽……”管家自责了一句，连忙转到正题，“您知道的，府上下人一向少，前些日子，厨房的张妈身子不适，就推荐了她的侄子张荣来顶她的工。她侄子受过老将军恩惠，也时常来府上帮忙，手艺不错，又知根知底，老奴没多想就同意了。谁知道……谁知道是引狼入室！那厮竟然在老将军的饭菜里下了毒！”
“人呢！”
“人……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