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踏雪寻春其二十
庄霖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画面。
各种生态环境的形成都有不同的条件需求，小范围的区域内混杂各种生态环境本应是不可能的。
但在这里做到了。
在冰层上他们只看到了云杉树林，等到落地，才发现这个空间比在上面看到的大很多，高大的云杉树遮蔽下，地上黄土、黑壤、沙地、湿地，等等都混杂在一起，这边有葱郁灌木，那边就是仙人掌，头顶甚至还有椰子。
这边是沉睡的黑熊，背上趴着海鸥，那边就是育儿袋里装着猫的袋鼠。
简而言之，就是乱七八糟。
这样一个区域内浓缩了各种生态环境以及生物。
还有一个特点是，风沙会被卷起，露珠会从枝叶上滑落，生物却都一动不动，如同静止一般。
戚轻扶着额头，“东西太繁杂了，眼花缭乱，搞得我都有点晕。”
庄霖伸手给戚轻捏捏后脖颈，继续观察周围的情况，“明明挤满了生物，我却感觉到一片死气，确实让人不舒服。”
“我好点了，不用捏了。”
“好，那我们去看看这些动物是什么情况。”
走到一只狼前，戚轻伸手去抚摸它的背，眉头一皱，“这狼，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脉搏……没有。”
庄霖也摸了摸，“没有僵硬，皮毛也很健康，应该没有死。”
那植物呢？
旁边就是一个灌木丛，庄霖伸手去摸，一样是没有温度，但这毕竟是植物，倒也正常。
能感觉到饱满的汁水，一样是活着的。
他生成一根冰针，打下一个看着已经成熟椰子，切开后，试着倒置，里面的椰汁并没有被倒出来。
伸手触摸椰汁，是正常的液态，没有冻结，也不粘稠，但就是不会流动。
“生物的状态都被冻结了，怪不得死气沉沉的。”
戚轻捏着绿叶思考，有点疑惑，“那就也不会光合作用了？话说这光是哪里来的？”
“对哦，”庄霖才反应过来，“上面的光照不下来，这光不是从上面来的……等会儿，这里根本就没有影子。”
“这下面的东西都没有任何阴影……这光是无来源的？算了，我不想思考这些了，太诡异了。”
庄霖点点头，“我们还是找找复苏春神的线索吧。”
两人便四处游逛，但两个多小时下来什么都没发现，脑子倒是被这过于拥挤和繁杂的画面搞得晕头转向。
他们身体一直待在上面那种只有黑白色的世界，这个高饱和度的缤纷世界不是他们的身体能够适应的。
“这不对，”戚轻双手撑着膝盖，低下头以免看到过多的事物，“不是这样找的，再这样找下去我就要吐了。”
庄霖拿手捂着眼睛，呼出一口气，“赞同。”
说罢生成一个小冰屋，两人钻进去。
“呼，干得好，我的眼睛和脑子舒服多了。”
两人歇了一会儿。
“从来没有这么漫无目的过，之前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怎么解决的？”
庄霖想了想，从背包里掏出了青铜风铃，“之前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风铃会做指引，可这个青铜风铃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说着，晃了晃，什么声音都没有。
戚轻没有说话，看着风铃定定没有出声，然后伸出手摸了上去，霎时间风铃声乍起，惊得两人浑身一颤。
戚轻惊得收回手，风铃声没了。
又摸了上去，那震耳欲聋的风铃声又开始响了。
庄霖把手抽回去，风铃声又没了。
又摸了上去，又响了。
“……”
“……”
两个人都得摸。
"；当冰与火在春神心底重逢，被封印的四季将在神骸上重新抽芽……壁画上是这么说的，早该想到这个风铃也得一起摸的。"；
面面相觑。
“噗，”戚轻笑了，“哈哈哈咱俩好傻啊……”
庄霖摸着额头苦笑，白受罪了。
“刚刚那风铃声那么大，听着就好像在骂咱们俩蠢。”
戚轻笑着站起身，挥手用火焰烧掉了冰屋，然后和庄霖一起捧着风铃，回到这片区域的正中央。
风铃声终于平和下来，变得温柔似水，庄霖点点头，“这才对嘛。”
“结果还得回来这里，刚刚都白走了。”
“就当见识下这种正常情况下都看不到的画面吧。”
“那现在呢？该怎么做？”戚轻话音刚落，风铃突然飘起来，离开两人飞到空中。
两人心间都涌出一股温热，青烟与与红光交织，在风铃之下汇聚成白色的丝线，缠绕，绵延，逐渐形成了人形。
戚轻看着那人形逐渐添加细节，逐渐惊讶。
冰晶凝成的鹿角之间，是艺术品一般的发丝，青白色耀眼无比，发梢则像是裹着甘露的嫩绿藤条。褪色的冰绡衣袂上裂纹蜿蜒，每一道裂痕里都渗出翡翠色的光尘、
足踝缠绕的已经并非锁链，而是凝固的桃花汛，未完成的二十四节气刺绣漂浮在身侧，针脚间游动着未诞生的惊蛰雷。
戚轻和庄霖仿佛看到候鸟的骸骨在她掌心筑巢，腐羽浸入冰层便抽出地衣的触须；凋零的牡丹瓣嵌入岩缝，转眼化作涌动的琥珀泉。
然而都是幻想。
祂胸腔的空洞令人心悸，本该搏动心脏的位置，蜷缩着一株根系发光的幼苗。冰的裂纹与火的烧痕在幼苗叶片上交缠，如同古老预言中注定重逢的双生魂魄。
戚轻脑子里直接响起声音：
“我是青。”
这个命名方式……怎么跟红似的？这俩有什么关系吗？
“我叫青。”
……
能听得到？
“……”
听不到吧？
戚轻脑袋往这边偏偏，往那边撇撇，试图在春神脸上看到些表情。
然而没有。
哈哈，还以为能读心呢。
“我能读。”
……
春神开口了，细语婉转如鸟鸣，轻盈如薄浪：
“我真名为青，不是红，我不认识这样的存在，我与你记忆中的那个名为红的存在并非异界的映射，众生唤我作春神。还有，你胸腔里的是我的心脏，所以我能听到你心中所想。”
仔细看那面容，比壁画中更加清冷一些，眼睛更加细长，眼角轻微上挑，显得高贵而优雅，同样是神，和红底子里那种痴傻劲儿就不一样。
戚轻原本还以为春神是一个温柔的慈母形象呢。
青又看向在一边懵逼的庄霖，“你有我的魄，我们身体同感。”
说着，青将手放到自己那精雕玉琢的脸上，庄霖顿时就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
“好、好奇怪的感觉，感觉像是……像是……明明是男人，却在公交车上突然被性骚扰的感觉。”
“……”
“……”
“啊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
面前明明是个正儿八经的神，却感觉怎么都生不起尊敬之心？
“你与我同魄，她与我同心，你们两人在一起，便和我难分彼此，自然感觉熟稔。”
“啊？他的心你也能读？”戚轻有些惊讶地问。
青随口回答：“没有，我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戚轻眨眨眼，挠挠后脑勺，和一个神仙这么无障碍的自然交流，这感觉真的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