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过半。
徐桂芳又去把保温在蒸笼里的几个菜端上桌。
几个小的已经吃够了，围在堂屋里玩捉迷藏，到处躲。
芽芽最是古灵精怪，往闫峥身前的桌底下藏，竖着小手指跟他爸比个‘嘘’。
闫峥捏一把她脸蛋，小丫头冲他做鬼脸。
小木找过来，她立刻蹲下身钻桌底下，被闫峥一把拎出来。
“桌底下有火盆呢，不准往这藏，”闫峥拍拍小丫头屁股，被小木抓走了。
“爸爸坏！”芽芽张牙舞爪的，耷拉着小脑袋换她去找。
叶真看得好笑，“芽芽这小脾气也不晓得像谁，聪明嘴甜天不怕地不怕的。”
“全家各沾了一点，”许思评价中肯。
叶真讲，“等我这个出来，就让他跟着芽芽跑，学点芽芽的小劲头，我看着可喜欢了。”
“带坏了不负责~”许思笑道。
说得一桌人哄堂大笑。
这趟姗姗在她们家过年，就算是见了家长。
徐桂芳还是十分关心她，“姗姗那边过完年让向阳也去一趟？两家要是需要坐一起谈谈，也可以约个时间。”
这事两人已经商量过，彭姗姗说：“徐姨，等我大哥回来见一面就好了的，我大哥能做主。”
至于父母什么的，他们不乐意来，彭姗姗更不会强求。
许向阳目光落在她身上，桌下的手牵住了她。
徐桂芳自然是依她们，“好好，你们决定就成。”
屋外的风雪飘不进门窗，屋里只有浓浓温情。
“对了对了，不是讲有春节联欢晚会吗，赶紧去把电视开起来，”姚荟张罗着看电视，“还有那个谁来着，我等着看他唱歌哩。”
陈德清说：“别急别急，我开去。”
电视机打开，喜气洋洋的声音传了出来。
几个孩子也不玩闹了，拉了小凳子排排坐。
节目看了两个，姚荟说：“讲不定咱们蝶梦哪天也能上去演出。”
许思笑道：“真有可能。”
吃吃喝喝，大家注意力都在电视里。
这台电视还是年前装的，就是为了看联欢晚会，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才看一会儿，隔壁跑出来玩的小孩也凑进来看了，不仅自己看，还伸着脑袋冲弄堂里喊，“快来苗苗见看电视啊，有唱歌节目！”
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儿堂屋被挤满了。
徐桂芳在象牙巷人缘蛮好，大家都乐呵呵。
就这么看了会儿，桌上吃的差不多了，邻居还帮着拾碗筷收拾。
邻居蛮有分寸，看了个热闹就回去了，只剩几个孩子和苗苗、芽芽坐在一起看，倒是不碍事。
桌上很快收拾好，摆上了瓜子花生，饼干糖果，正想坐下来一起看电视。
叶真清了清嗓子说：“那个……年夜饭吃好了，今晚我应该不能跟你们守岁了。”
“你当然不用守，你跟小思都得早点睡，我们守就好了，”姚荟说道。
叶真扶了扶腰坐直了些，“妈，我意思是我应该是要生了，这小家伙等，等不及……”
叶真这一句平地惊雷，姚荟一下没反应过来。
“啊，啥……小真你说啥，要，要生了？”
“诶哟诶哟，快快送医院去啊。”
许思也惊了一跳，“姐你还好吧，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堂屋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许思去摸她肚子，确实是有宫缩了，摸着都发硬。
叶真拍拍她手背安抚说：“刚刚吃饭就疼了，没事，我自己晓得的没那么快生。”
“嘶……”
生孩子不是小事，还是要尽早去医院。
许思说：“闫峥，你去把车开来，以南哥肯定着急不好开车，对了，以南哥呢？”
刚问完，楼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媳妇刚让他去阁楼拿围巾手套，他还以为她冷，结果苗苗就跑上来说姨姨要生宝宝了。
吓得乔以南三步并作两步就往楼下跑。
“媳妇，”他走进堂屋，直往叶真身边去，“别怕，马上就去医院。”
男人安抚着她，立马说：“车呢？”
“闫峥去开了，”许思说，“先扶叶真姐起来。”
姚荟说，“诶哟，生孩子准备的东西还在家里呢，你们上医院我去家里取一趟。”
许向阳说：“姚姨，我送你去，以南哥也开车来了吧？”
“对对，向阳我们走。”
彭姗姗留下帮忙，这边几个孩子还要人看顾。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一个个都是能拿主意的人，立刻就安排妥当了。
叶真的手被乔以南紧紧拉着，男人脸上紧绷完全没有平时的稳重和淡定，额头都冒出了汗。
她原本不怕的，早做好了准备，就刚那会儿还在数疼的时间呢，现在看到丈夫这样紧张有点心疼了，“以南，你别急，我不怕也没有很疼。”
“我不急，”乔以南抱起她往外走，“不怕媳妇。”
说着不急，实则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说了不怕的。
走出门外，叶真又想起来，“我的笔记本还没拿呢。”
许思问：“放哪了？”
“三楼屋里。”
彭姗姗说：“我去拿我去拿。”
车子停在门外，等送叶真上车安顿好，笔记本也取来了。
她忍耐着疼，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没事没事，我还好……”
许思坐到副驾陪着一起去。
闫峥开车很稳，从象牙巷出去到了街上，医院离得不远。
叶真坐在后头还在看表，“17、18、19……嘶，疼20秒。”
疼完靠近乔以南怀里嘟囔：“怎么一告诉你们就觉变疼了……”
乔以南半搂着她，尽量让她靠得舒服，“别说话了，疼了就呼吸。”
车很快到了医院，军区医院。
大过年的，医院是唯一一个不会没人的地方。
妇产科也有生孩子的女人，生孩子这事只有孩子挑时间的，瓜熟蒂落要生了，没得商量。
叶真前两年学校暑假的时候过来工作过，都算是同事了。
给她接生的是妇产科的主任，冯主任，提前打电话叫来的，好在冯主任家就在旁边。
冯主任瞅瞅说：“还好吧？早了半个月哟，不过也正常的。”
叶真点点头，被乔以南放到病床上，“也是会挑时间，大过年的麻烦主任你跑一趟了。”
“不麻烦，家里刚吃完年夜饭呢，这娃娃晓得是好日子所以急着出来呢，”冯主任宽慰着她，回头说：“家属先歇会儿，我给她做检查。”
帘子拉上，冯主任边给她看边问：“疼多久了，感觉怎么样？”
叶真说：“一个多小时了，这会儿还好就是蛮疼的，主任，我大概记了下时间……你说，嘶……”
话没说完，又疼起来了，她皱眉开始看表。
冯主任看不下去了，“咋还在记呢，等会儿疼起来你啥都顾不上了，攒点力气，这会儿别费太多精力。”
虽然她十分欣赏叶真做事的态度，但生孩子的疼可没那么简单，最重要的还是平安生产。
叶真点点头，歪歪扭扭写了下时间。
“行了，先躺会儿，才开一指。”
冯主任交代了几句离开，乔以南一脸严肃，有些不知该做什么好。
好在许思也在，“姐夫，你就陪在这，我看看家里东西送来没，现在就是熬时间等着生。”
“嗯，我晓得了，”乔以南坐到床边。
就这么熬着，叶真是凌晨六点多被推进去的。
疼到后面确实顾不上记录了，只晓得捂着肚子喘气，乔以南一直陪着。
她抓着他手，“不，以后再也不叫产妇忍耐了，这谁能忍住……”
乔以南给她擦去额头上的汗，“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以南，疼死我了。”
“真真，再忍一忍，忍一忍……”
除了说着，他也不晓得还能说什么眼底全是担忧，脸色没比经历产痛的叶真好多少。
叶真喘了口气，手搭在肚子上，“你，你去叫下主任，我不行了，感觉要生。”
肚子直往下坠疼，她有些忍不住。
乔以南拉开门，外头家里人都在等着，陈德清和姚荟坐在一起，两人脸上全是担心。
“以南，怎么样了？”
乔以南说：“真真说像是要生了，得找冯主任看看。”
说完就听到病房里痛苦的声音，然后是叶真叫他，他快步往里走，那边闫峥已经去叫冯主任。
许思和姚荟也一起进了病房。
这些年，叶真当姚荟是母亲，此时看见她鼻头一酸。
“乖孩子，怎么样了，妈妈在这呢是不是疼得厉害？”
姚荟拉住她手，看她一头的汗心疼不已。
叶真听到她说‘妈妈’，眼睛更酸了，“很疼，好像刚刚破水了。”
“不怕不怕，去叫冯主任了，我们叶真再努力一下，把小崽子生出来就好了。”
叶真点点头，乔以南弯腰帮她擦了擦汗。
外头冯主任就来了。
“是破水了，送去产房了，你们别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