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一叶青玉扁舟晃晃悠悠地飘过滚烫沙海。
舟头坐着啃糖葫芦的小青霄,舟尾躺着摇扇子的白玄风,林青则倚在舟中,神笔在指尖转得飞起。
忽然,舟头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
准确来说,是撞在分隔西域与中域的擎天峰结界上。
那山壁陡得像是被天神劈出来的,抬头望不到顶,左右看不到边,活像堵住了整个世界的青灰色屏风。
“先生,这山长得也太不讲道理了。”小青霄吐出颗山楂核,核刚沾到山壁就被结界碾成粉末。
林青笔尖一点,山壁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
扁舟‘哧溜’一声穿了过去,三人眼前骤然铺开满山苍翠。
湿润的风混着松针香扑面而来,白玄风猛地坐直身子,扇子都摇出了残影,“嚯!这灵气浓得能拧出水来!”
确实,中域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沙漠里晒得人发蔫的燥热,此刻全被山雾洗成了清凉。
扁舟下的沙粒不知何时变成了潺潺溪水,岸边垂柳枝梢还挂着未蒸发的灵露,随便吸口气都像吞了颗十全大补丸。
小青霄突然打了个喷嚏,呃、被灵气呛的。
扁舟悠悠掠过苍翠山峦,下方密林间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
“唳!”
一只翼展足有十丈的火烈鸟破林而出,羽毛上跳动着赤红焰光,鸟喙如烧红的刀刃般直刺舟底。
白玄风眼皮都懒得抬,懒洋洋地‘啧’了一声。
“轰——”
刹那间,一股古老而暴虐的凶威从舟尾炸开!
雷麒麟的虚影在云端若隐若现,混沌雷霆在鳞甲间流窜,那对琥珀色的竖瞳冷冷俯视,仿佛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火烈鸟的攻势瞬间僵住。
它浑身焰光‘噗’地熄灭,炸开的羽毛蔫巴巴地贴在身上,活像只被雨淋透的瘟鸡。
鸟脖子一缩,爪子慌不择路地在空中刨了两下,硬生生拐了个直角弯,‘砰’地撞进对面山崖的灌木丛里。
灌木丛剧烈晃动,传来‘扑棱扑棱’的狼狈逃窜声。
“逃的还真快。”
白玄风嘴里轻‘啧’了一声,为了避免后续还有不长眼的撞上来,将雷麒麟的气息持续外放。
接下来的航程变得格外安宁。
扁舟所过之处,山涧里探头的水蛟‘咕咚’沉底,崖壁上磨爪的剑齿虎夹着尾巴钻洞,连最莽撞的爆炎熊都死死抱住蜂蜜罐子装睡。
整片山脉安静如鸡,只剩下扁舟划过云层的‘沙沙’声。
扁舟穿云破雾的第三日,下方山林间终于有了人烟。
三五成群的修士正在与妖兽厮杀,剑光符火不时炸开。不时能看到紫袍老道脚踏八卦阵图,正与一头青鳞妖蟒斗得飞沙走石。
又或者几个年轻修士结阵围攻铁背苍狼,却反被狼群冲得阵型大乱。
因着人族修士的出现,这片广阔的原始山脉,变得热闹起来。
小青霄一边吃着零嘴,一边看着下方的热闹。
突然,三道剑光突然自山崖暴起。
“喝!此路是我开!”为首刀疤脸修士踩着飞剑拦在舟前,手中九环刀叮当作响,“要想从此过……”
“留下买路财!”他身后两个小弟齐声喝道,配合相当熟练。
扁舟上的三人只是轻瞥了三人一眼。
刀疤脸正要再放狠话,忽见那书生模样的男子咧嘴一笑,袖中飞出三缕银丝。
“啪、啪、啪!”
三个劫匪被抽得在空中转体三周半,最后整整齐齐栽进下方泥潭里,就剩六条腿在外头扑腾。
“就这点能耐也学别人打劫。”白玄风收回银丝点评。
此后又陆续遇到几波不长眼的。
有装成受伤女修想碰瓷的,被小青霄用糖葫芦杆戳穿了假伤口。
有在云雾里撒迷魂散的,反被白玄风扇起的狂风吹回自己脸上。
这日,白玄风拎着那个倒吊的劫道修士晃了晃,嘴里低喃着,“万兽山。难怪……”
那修士脸憋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万兽城这山脉越往里妖兽越凶,据说深处还有化形大妖,我们只敢在外围捡点漏,偶尔也就……”
小青霄将他未说话的接下,“打家劫舍。”
“我已经将知晓的都说了,求前辈饶我们一条狗……”
那个‘命’字还未说完,就白玄风随手抛向远处树梢,惊起一群飞鸟。
扁舟继续向东,植被逐渐稀疏。
又飞行一日,地平线上终于出现城墙轮廓。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灰褐色巨城,城墙足有百丈高,表面布满猛兽抓痕。城门上方悬着颗硕大的妖兽头骨,獠牙间挂着锈迹斑斑的铁匾。
【万兽城】
三个血色大字龙飞凤舞,仔细看竟是用某种凶兽血写就,历经风雨仍不褪色。
“总算到了。”白玄风收起雷麒麟气息,扁舟缓缓降落在城门外三里处的官道上。
远处城门人流如织,有扛着妖兽尸体的修士,也有驾驭灵兽的修士,空气中飘着血腥味与肉香。
三人刚跨过万兽城高大的城门,一个瘦小的身影就窜了过来。
“三位仙长是头回来吧?”
说话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短打。
林青目光扫过孩子磨破的袖口,那布料分明是低阶法衣,如今却连避尘咒都维持不住了。
“小的在城里混了五年,哪家客栈被褥干净,哪家药铺不坑生客,连黑市哪时辰开张都门儿清!”周小七语速飞快,生怕客人跑了,“只要三块下品灵石,包您三位不被当肥羊宰!”
似怕他们不信,又接着展示自己的功绩,“上月我还帮青霞宗的仙子们淘到三百年份的玉髓芝呢!”
说着突然压低声音,“东街‘醉仙楼’的灵酒掺水,南巷‘百草堂’的掌柜专给客人下套,这些秘闻可只有我知道。”
小青霄好奇地问道:“你修为这么低,在这妖兽遍地的万兽城,不怕被妖兽叼走?”
“我、我跑得快!”周小七耳根发红,突然从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符纸,“还有神行符保命……”
那符纸边角都磨毛了,显然用了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