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沧冥棱角分明的侧颜紧绷着，淡淡看了眼马车，“本王要进府里，将相府的人都押解到宗人府，翊王妃若是有话，本王可以帮你带到。”
殷栖落眉心一顿，她忽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梦鱼看到之后惊了下，随后退到了一边。
“我想随睿王一同进去，可以吗？”
殷栖落低着头，没敢去看睿王的眼睛，更不敢和他的视线对上。
自从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前世的一切，她就心中惴惴不安。尤其现在，他似乎已经开始对朝政上心，这更让她担心。
但是要进相府看祖母是现在最要紧的。
“好。”秦沧冥果断应下之后，又道了句，“请翊王妃跟在本王身后。”
说完，便带着宗人府的侍卫进了相府。
往日里下人频频出入，现在已然看不到一个影子，萧条的像是已经败落了许久。
殷栖落看着，不由的心里不是滋味。
她虽然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毕竟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到了主院，很快所有相府的人都被带了出来。
主子加上奴才们，大概一百来人。
殷栖落视线落在祖母身上，眼睛不由的发酸，祖母看起来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而殷奎山，他像是丧家之犬一样，往日里的神气早已不复存在。
再看柳如眉，霜打的茄子一样，看什么都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敢拿正眼看人。
其他的几个小辈，都紧张的缩在一起。
只有殷云浩，一脸愤怒的盯着自己。
在殷云浩眼里，殷栖落是个害相府家破人亡的罪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殷栖落根本不在乎。
“本王奉圣上旨意，将你等压入宗人府，查案审度之后再行定罪处置，现在只需要配合本王即可。”
秦沧冥开口道。
宗人府的侍卫上前拿人，并没有出现什么粗暴的场面，只是也不够恭敬温柔就是了。
殷云城原本就是个哭包，这会儿被惊吓得直接哇的大哭起来，震得人耳膜难受。
他这一哭不要紧，惹得其他胆小的也跟着哭起来。
大概是哭他们的命运不知日后如何，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这一关。
殷栖落看着殷嫣然倒是没哭，死死咬着嘴唇，手里扶着母亲，另一边牵着殷云牧，俨然有了一副姐姐的样子。
再看祖母……她心头一紧。
随后低声对秦沧冥道，“我想让祖母和四妹四弟和我坐一辆马车，我一定将他们送到宗人府去。”
秦沧冥眼神低沉，过了半晌，微微点头。
在人都带走的路上，将三人从队伍中带了出来。
出府之后，直接被送上殷栖落的马车。
马车上，空气一时间静得像是时间都停滞了。
忽然间，殷嫣然低低的啜泣声响起，才有了活人生气儿的样子。
“姐姐，相府是不是完了……”
殷嫣然并不知道一夜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从昨日相府就被人围了，今日战战兢兢半日过去，忽然就来了这么多人，将他们家全都压到了大狱。
殷栖落不知道说什么好，当初一心要扳倒殷奎山，是想过相府会有这一日的。
但这一日真的到了，看到即将家破人亡的他们，她忽然生出几分自责来。
殷老夫人一直沉默着，这时看了眼殷栖落忽然开口，“现在发生的事，都是命里该有的定数，怪不得别人。”
殷栖落知道祖母这是说给她听的。
她眼眶酸了下，“祖母，我一定不会让您在宗人府里受苦的。”
“你们两个，好好照顾祖母。”殷栖落对殷嫣然和殷云牧说道，随后将自己出门的时候，带出来的银两和首饰都塞到了他们手里。
是一些小巧的首饰，藏在身上不容易被发现。
在牢里有些银钱在身上，也好应对突发的情况。
她做完这些，殷嫣然的情绪也平静了好多。
“二姐放心，我会照顾好祖母的。”
马车很快就到了宗人府，殷栖落让殷嫣然他们先下了马车。
她在马车上对祖母道，“祖母，我会想办法将您从牢里接出来，以后，您就跟着我在王府里生活。”
殷老夫人笑着摇头，“祖母这一生都在为了殷家忙东忙西，这到了最后的关头，也不会抛弃殷家的。祖母知道你孝顺，但这件事，祖母不能答应你。”
殷栖落听着，眼眶再次热了起来，她又急又气，“祖母，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血脉至亲，难道祖母就忍心，不管你的落丫头了？”
殷老夫人浑浊的眼球上盈盈泪光，“傻丫头，祖母知道你以后就算没有祖母也会过得很好的……”
殷栖落摇头，“我不管，就算殷家最后被发配关外，我也会将祖母想办法留在都城。如果祖母不喜欢王府，我会准备别处给祖母！”
她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祖母若是出事，我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殷老夫人被殷栖落的眼泪弄的心里软做一团，忍不住给她擦眼泪，“好好好，祖母都听你的……”
殷栖落抬眼，朦胧的泪眼中满是惊喜，“祖母说的都是真的？”
殷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是真的。”
殷栖落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等到送了祖母和殷嫣然姐弟进了宗人府，她不舍的收回视线，发现秦沧冥在看着自己。
“以前，你可对相府没有这么大的感情。”
殷栖落知道他口中的以前是什么时候。
也知道他知道了前世的所有，知道相府最后的下场。
心中不知道为何，她又难受，又警惕的看向秦沧冥。
“所以，你还是打算走和以前一样的路？”
她想问他，夺嫡之路，真的是他想要的？真的是出自他的真心？
秦沧冥盯着殷栖落的脸看了许久，忽然笑了，笑容凛冽中带着几分苦涩，“怎么能一样呢？若是走的路一样，身边的人也应当一样。”
殷栖落心里咯噔一下。
又听那嘲讽的声音继续道，“那人现在在哪里呢？她为何会放弃本王而选择别人，每一天，本王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殷栖落对上那双黑漆漆的深沉双眸，她下意识的想要逃。
转身的功夫，手臂被人死死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