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李无道一剑斩碎银色巨印，身形飘然后退十丈，凌空而立。
青衫破碎处，焦黑伤痕在淡金色光泽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而对面的杨穹，白衣染血，气息微乱，身后星图已黯淡无光。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能还不败？！”
费翰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罗欣柔更是娇躯剧震，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都浑然不觉。
她死死盯着那道青衫身影，眼中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与圣地天骄战到这种地步……”
其余离火宗弟子，个个面如土色。
先前等着看好戏的笃定、幸灾乐祸早已荡然无存。
他们曾言之凿凿，认定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哪曾想，竟会是眼前这般局面.......
恐惧，如冰水般浇遍全身，让他们肢体发冷，几乎喘不过气。
“这才是李公子的真正实力么……”
“原来表弟这么强！”
慕容清澜和李南栀皆素手紧攥，美眸一瞬不瞬，流光溢彩的瞳孔中，那抹难掩的震撼几乎要满溢出来。
“老了……真是老了啊。”
崔老喟然长叹，老脸上皱纹深刻，写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老夫蹉跎武王巅峰三十余载，自诩在这东荒也算一号人物，可今日看了这两个小辈之战……”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深刻的落寞，苦涩摇头，“唉，老夫这几十年，简直像是活到了狗身上！”
“崔老何必……”向乐平欲言又止。
“不必安慰老夫。”崔老摆摆手。
目光重新投向场中那两道年轻，却已能撼动天地的身影，眼中落寞渐褪，转而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与欣慰：
“这世道，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东荒能接连涌现这等惊世之姿，是人族之幸，老夫……理当高兴。”
石茂和乔袁早已瞠目结舌，先前那点高高在上的心态，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怎么可能……”石茂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他竟然能与杨哥战到这种地步而不败？！”
乔袁面色阴沉如水，眼中却难掩震撼：“放眼整个天璇圣地年轻一代，能与杨师兄分庭抗礼者，也不过那两人而已！”
“可那两人，一个是圣主亲传，身负‘不灭战体’；一个是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拥有‘夔牛血脉’……”
石茂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而这李无道……只是玄天宗弟子啊！”
玄天宗。
那个在他们眼中早已日薄西山、青黄不接，迟早要跌出一流宗门之列的势力。
竟能培养出这等……妖孽？！
场中。
杨穹缓缓拭去嘴角血迹，动作看似从容，眼神中的凝重却已攀升至顶点。
他心中的惊涛骇浪远比外表看起来剧烈。
一炷香时间了。
“摇光指”、“双星并耀”、“天璇镇魔印”……种种足以令同辈天骄饮恨败亡的杀伐大术，他已倾力施展。
这等攻势，换作任何一位武王圆满在此，此刻恐怕早已重伤濒死！
可对面那青衫少年，只是衣衫略显凌乱，身上添了些许皮外伤势。
气息非但不减，反而在战斗中愈发精纯凝练，那股灼热的战意更如燎原野火，越烧越旺！
“不对劲……”
杨穹眸光剧烈闪烁，那个自交手之初便隐约浮现的疑惑，此刻如阴云般浓重，几乎要化作实质。
“他的气息，一直在隐隐引动我浩然圣体的本源波动……”
这绝非寻常体质能做到的！
一个念头如惊雷般划过脑海，让杨穹瞳孔骤缩。
除非……对方的体质层次，不在自己的浩然圣体之下！
甚至……可能更高！
此念一生，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与试探，彻底烟消云散。
他的灵力已消耗过半，而对方却似有无穷后劲。
再这般缠斗消耗下去，不出百招，败局几乎注定！
“只能……动用最后一张底牌了。”
虚空中，杨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星辉彻底收敛，连那幅旋转的黯淡星图也完全消散。
他抬眸，目光复杂地看向李无道，眼底有惊艳，有赞叹，更有一种遇见真正对手的郑重。
“李兄……”他缓缓开口，声音幽深，“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得多。”
“强到我动用诸般手段，耗尽心神，依旧没有必胜把握！”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无比肃穆：
“接下来这一式……我从未在同辈之争中用过。你是第一个，逼我不得不动用此招之人。”
杨穹直视李无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此招杀伤力极强，我不想伤到你，所以……如果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荒原死寂。
数万道目光，齐刷刷聚焦于那道孤立的青衫身影之上。
霎时间，紧张、期待、幸灾乐祸、担忧……种种情绪在无声中弥漫。
夜风呼啸，卷动李无道破碎的衣角。
凌虚剑在他手中发出清越而悠长的嗡鸣，剑身流淌的空灵之光，映亮了他平静无波的脸庞。
李无道缓缓抬起剑，剑锋直指杨穹，眼中锋芒毕露：“吾辈武者，何惧一战？”
“杨兄尽管出手便是，今日......不求胜负，但求竭力一战！”
“好！哈哈哈！”
杨穹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笑声畅快淋漓，最后一丝顾虑尽去，只剩下倾力一战的决然：
“李兄好气魄，杨某佩服！既如此——”
笑声骤歇，他面容一肃，整个人的气质骤然蜕变。
他闭上双眼，深深吸气，仿佛要将整片天地的“气”纳入胸中。
旋即，双眼猛然睁开！
眸中化作一片洞彻天地、明辨是非的朗朗清光，如同高悬明镜，照彻一切幽暗！
“咄。”
一字轻吐，却似九天惊雷，直接在所有人神魂深处炸响！
荒原上，所有修炼正道的武者，莫名感到心脏猛然一跳，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被触动了！
“轰——！”
突兀间，天穹之上，九道纵贯天地的裂痕猛然撕开！
裂痕之中，数不尽的圣贤经文、大道纶音、奔涌而出，顷刻间化作九条横亘夜空、占据半边天幕的璀璨长河，倒悬而下！
九道长河垂落的中央，虚空剧烈扭曲震荡。
“嗡！”
一根烙印着山河社稷、礼器典章的青铜巨柱虚影，破开虚无，巍然擎天而起！
巨柱通天彻地，散发着定义秩序、镇压邪祟、承载文明的绝对威严，仿佛它就是人族天地的不朽脊梁！
杨穹立于九道浩然长河中央，身绕通天不周之柱虚影，周身清辉冲霄。
像是仙王临九天，举手投足间，隐有大道纶音相随，言出法随的雏形已现。
此刻的他，仿佛化身为行走的“礼法”，活着的“尺度”！
他的气息轰然暴涨，比之前强横了近一倍，瞬间打破了武王境的桎梏，无限逼近武尊门槛！
“这是......教化之功！文明之光！始祖恩泽显化了！”
一位皓首穷经、儒衫陈旧的老者激动得浑身乱颤，老泪纵横。
当即，朝着那通天巨柱与文明长河方向匍匐跪倒，连连叩首。
“天哪，这是什么异象？！”
“我好像听到了古圣先贤在诵念！”
“好神奇，我感觉灵台一阵清明，杂念尽消.....这难道是传闻中的浩然之气？！”
“如果老夫没看错，这应该是异象——‘正气长河绕不周’，嘶.....也就说他是浩然圣体！”
许多正道武者，无论老少，皆感受到血脉深处的共鸣与感召，不由自主地躬身行礼，面露虔诚。
沈明神色肃然，整了整衣冠，朝着场中深深一揖。
古往今来，凡是浩然圣体，无不品性豁达，行事坦荡，每一位皆是人族脊梁！
“竟然是圣体榜排名二十八的浩然圣体.....”
绿毛龟微微动容，瞬间精神了，眯着眼睛，语气玩味：“两大圣体争锋.....啧啧，这下有看头了。”
而费翰等人则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的狂喜！
“没想到杨穹竟然是一尊圣体，还是罕见的中位圣体！哈哈，这下看这小子还如何嚣张！”
费翰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无道惨败跪地求饶的画面。
罗欣柔也重新燃起希望，眼中闪过畅快和讥诮之色，”圣体异象一出，同辈无敌，那小子必输无疑！“
石茂和乔袁对视一笑，突然轻松下来，看向李无道的眼中，皆透着一丝惋惜。
“那少年足以称得上风华绝代了，连杨师兄都被逼到这份上，放眼东荒也没几人做到，只可惜......”
“啧啧，圣体异象催动下，杨哥如今的战力至少相当于半步武尊境了，那小子再妖孽也绝无胜算.......”
说到这，石茂眸光微闪，嘀咕道：“除非.......那小子也是一尊圣体，而且也觉醒了异象.......”
说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感觉这个设想太过天方夜谭了。
圣体本就罕见，偌大的东荒，万载岁月以来，才诞生了几尊圣体？
再加上同时觉醒圣体异象，这种概率小的可以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