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笑卿和南宫寻并排坐在床上，拉着对方的手诉说这些年经历的点点滴滴。
桌上摆着上好的龙井和一些茶点，严笑卿说得口干，倒了杯茶递给南宫寻。
南宫寻喝了半杯，严笑卿将杯子拿过来，下意识地就要将余下的半杯喝了，像以前那样。杯子送到唇边却又恍惚了一下，于是不着痕迹地将杯子放到桌上，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喝下。
“寻哥，这家的茶点很不错，来，尝尝看。”严笑卿端着个食盒坐回床上，托到南宫寻面前。
南宫寻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从食盒中挑了块栗子糕，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好吃吗？”严笑卿问。
“好吃。”南宫寻抿了抿唇边的糕点碎，脱口而出，“你以前就喜欢吃这个。”
“嗯？”严笑卿不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哦……”南宫寻眼神闪躲，“我猜的。”
“寻哥就是聪明，什么都猜得到，来，再吃一块。”严笑卿不顾南宫寻手中的那块栗子糕只咬了一小口，就又挑了块桃酥喂到他嘴边。
南宫寻其实没胃口，又不好拒绝，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小口：“严豫……”
“寻哥，还没跟你说，我现在已经是禁军统领了，除了偶尔休沐，我大多时候都会在宫里。”严笑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见对方似乎并不惊讶，又道，“你这次来，一定要多住一阵子，我一有空就陪你到处逛逛好不好？”
“严豫……”
“嗯？怎么了？”
南宫寻再次被打断，微微一愣，转而摇了下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能帮我准备洗澡水吗？我想洗个澡。”
严笑卿莫名松了口气，笑道：“当然可以，那我让人直接搬个浴桶进来吧。”
南宫寻眼眸低垂：“嗯。”
严笑卿视线向下，看到南宫寻的衣衫上沾了许多尘土污垢，想来是好几日没换过衣服了。收起视线道：“那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将食盒放回桌上，出门吩咐下人准备沐浴用具，又说了个尺码，让人连夜去裁新衣衫。目光瞟过门内，看着那副被他随手搁在墙角的拐杖，心想，还得让人做一架好的轮椅。
不过多时，下人搬着浴桶，提着冷热水进到屋中，等洗澡用具全部准备好又退了出去。
严笑卿站在袅袅热气的另一端，踌躇片刻才重新走到床边，弓腰去解南宫寻的衣带：“寻哥，我帮你洗吧？”
“……不用了。”南宫寻睫毛颤了颤，“我自己可以的。”
严笑卿手上动作不停，解开衣带之后迅速退下对方的外袍，又剥开中衣：“那我抱你进去。”
天气闷热，严笑卿发现手中的中衣领子已经汗湿，南宫寻白皙的双肩暴露出来，比记忆中瘦了一些，骨骼清晰突出，锁骨愈发形状分明。
严笑卿尚记得那块绷在锁骨上的薄薄的皮肤，亲吻上去，温润的，滑滑的，过去总是带着股幽幽的熏香味道，很好闻。再往下的胸膛，肉眼可见比以前纤薄了不少，宽大的手掌覆上去就要全部盖住似的。
如今的南宫寻不难看出落魄，身上没了以前那种名贵熏香的味道，反而多了点清爽的汗味。
这味道让人陌生，不知再凑近一些闻闻是什么样。
严笑卿忽然感觉喉头一紧，心跳竟快了起来。
意识到某些积压的情绪，他连忙斩断自己的胡思乱想，一把将南宫寻抱起，两步走到浴桶边，又目不斜视地扯了南宫寻的裤子，将人轻轻放进热水中。
“那我上外面等你，洗好了叫我。”故作轻松，严笑卿说完，视线仍是不自觉地往水中瞟了一眼。
看到南宫寻那双畸形的腿，隐藏在荡漾的水面之下，愈发显得扭曲丑陋。
严笑卿关好屋门，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口气。
屋中传来哗哗的水声，严笑卿觉得胸口窒闷，喘不过气来。
六年了。
他曾在无数个黑夜里幻想和南宫寻再次相见。
起初想得抓心挠肝，尤其是寒冷的冬夜，多想将南宫寻抱在怀里。
南宫寻是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
对此，他从未怀疑过。
不过逐渐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想念也会被冲淡。
尤其最近这两年，他公务繁忙，只在偶尔会想起这么个人。
犹如遗失进苍茫大海中的珍珠，再珍贵，知道找不回来了，也就逐渐放下了念想。
从不曾想过，会在今日，在这样的夜里，以这样方式和南宫寻重逢。
既然重逢。
严笑卿想，自己会给他力所能及的一切，报答他昔年的恩情。
次日，严笑卿告了半天假，黄昏的时候带着南宫寻一起坐在轿子里，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南宫寻眨着眼睛问：“什么惊喜啊？”
“到了你就知道。”严笑卿故意卖关子。
轿子抬得平稳，一路上轻轻晃动，南宫寻沉默良久，悄然将手伸到严笑卿膝上，握住了对方的手指。
严笑卿回眸冲他一笑，将自己的手掌翻了个面，拿手指挑开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很快到了严笑卿所说的地点，落轿之后，严笑卿先下去，弓身将南宫寻从轿子里抱出来放在新做的轮椅上。
南宫寻这才意识到，严笑卿所说的惊喜是什么。
在他们眼前的，是南宫家在京城的大宅。
严笑卿让几个手下原地等着，自己提着轮椅走上台阶，跨入开启的大门内。
沿着宽敞的院子石砖推了一路，严笑卿弓下身，挨在南宫寻耳边道：“寻哥，这宅子，我一年前买回来了，房契地契我今早让人送过来了，就放在正厅，我们进去看看。”
当年，这宅子被京城当地的一名富商买下，风水先生说这大宅旺人。去年严笑卿辗转找到那名富商，富商原本还不想卖，碍于严大人的官威才忍痛割爱。
如今这座被新主人住过改造过大宅，早已不复当年南宫家的原样。
南宫寻一路上左顾右盼，然后就目视前方，没了半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