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以为自己扫干净了尾巴。
她虽然生气陈王几次三番不听劝告,非得惹是生非。
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得不再度出面,料理尾巴。
包括潜入东厂,将活口处置干净。
没错!
当初刺杀使团的杀手,并未全部击杀,有两个被卸了下巴,挑断手脚筋,扔进了东厂。
没有人能抵挡住东厂的逼供。
花样百出的刑具,只一眼就能令人吓破胆。
贤妃只能动用手上最后一批人手,牺牲了大半,终于将两个活口革杀殆尽。
损失不可谓不大。
她心头滴血,培养这些人,花了祖辈、父辈足足三代人的心血。
陈王几次作妖,就几乎被折腾精光。
这个逆子,真真气死她了。
遗憾的是,她一口气还没缓过劲来,噩耗再度传来。
陈王指使杀手攻击波斯使团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直到宫人议论纷纷,贤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付出与牺牲,犹如写在水上的字,全部打了水漂。
她悲愤交加,“哇”的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面如纸金地向后倒去。
宫人们大惊失色,纷纷迎上前来。
手忙脚乱中,有人想喊太医,被贤妃拦下。
流言刚刚传出,她就吐血晕倒,不正坐实了流言是正确的吗?
大宫人流着泪,“娘娘,您的身子要紧啊!”
贤妃喘着粗气,“把香怜叫来!”
香怜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婢女。
一向忠心耿耿。
只因为陈王多瞧了她一眼,被陈王妃记恨在心,几次三番想讨了她去。
贤妃本想,有个知冷知热的贴身伺候着,陈王兴许能收敛些,终于答应下来。
不料,却被香怜断然拒绝。
“娘娘,香怜虽是婢女,却也洁身自好,绝不为妾。”
贤妃心中有气,从此远着她。
如今事权从急,她顾不得许多,直接命人将香怜喊来,替她把脉诊治。
主仆二人重见,毫无芥蒂,瞬间恢复以往的情义。
香怜认真把脉、开药,几帖药下去,贤妃渐渐恢复过来。
只是,流言不等人。
陈王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绑进了宫,扔到耀宗面前。
来得匆忙,陈王衣襟还扣错了。
手忙脚乱地赶在进殿前,重新整理衣衫,这才跪倒在耀宗面前。
陈王吓得咽了咽口水,眼睛四下搜寻,希望能够看到母妃的身影。
没有贤妃在身边,他似乎连话也不会说了。
耀宗迟迟没有发话,自顾自批阅奏折。
陈王装鹌鹑缩成一团。
曹路暗叹口气。
陈王以为自己忍着不说话,就能平安过关?
皇上明显是压着怒火。
时间越久,怒火越盛。
越是不说话,越是处罚严重。
他轻轻咳了一声,暗示陈王主动开口讨饶。
这回,陈王终于醒过神来,浑身一激灵,“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父皇,流言不实,刺杀波斯使团的事与儿臣无关啊!”
陈王不断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便血红一片。
他一边磕头一边解释、求饶,最后甚至扇自己的耳光。
一副作派,比戏台上的青衣还入情。
陈王不知道,他越是如此夸张地求饶,越是激起耀宗心里的厌恶。
看着这个大儿子,耀宗感慨万千。
他是征战第一年出生的,那时他顺利地攻下第一座城,就传来儿子出生的消息。
双喜临门啊!
他高兴极了,对这个儿子曾抱有极大的期盼。
但看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连骨头都没长牢,软得像面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担起大乾的江山?
他的眼前出现宋谨央似笑非笑的面容。
那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从容气度,令他都不得不佩服。
宋谨央身上有一股远超同龄人的智慧。
似乎一切困难都不在她眼里。
这哪里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
分明是老辣的、历经千帆的智者。
如果由她继承大乾的江山……他吃惊地发现,竟然无比合适。
不论从言行举止,还是果敢的性格、谋定而后动的睿智、坚毅的心性……和他几乎一模一样。
想着想着,他的眸光柔和下来,唇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浅笑。
陈王看到了,以为自己的磕头求饶起了作用,顿时心安了一大半。
曹路大摇其头。
皇上这哪是原谅陈王?
分明是透过陈王,想到了旁的人、旁的事,兴许就是想到大公主了吧!
不得不说,了解耀宗的人,除了大公主,就数曹路了。
就在陈王以为自己过了一关的时候,耀宗冰冷的声音响起。
“陈王褥夺封号,贬为庶人,圈禁陈王府。”
轰隆隆!!!
这道圣旨震得陈王七荤八素,彻底晕头转向,找不到东南西北。
他目眦欲裂,匍匐着爬到耀宗龙案下。
双眼猩红,身子颤抖。
声嘶力竭地大声抗议:“不,父皇,您不能这么罚儿臣!儿臣……”
“啪!”
一本奏折被耀宗扔到陈王脚下。
他胆战心惊地拾起,打开一看。
整个人瘫软在地。
奏折是灵州县令所写,上面揭露了陈王私自开采金刚石矿的事。
详细到年、月、日、时、人。
这个县令正是卖菊女潘灵灵的远房舅舅。
宋谨央知道仅靠绿菊,是绝无可能扳倒陈王的。
她正愁如何去灵州取证,揭发陈王私自开采金刚石矿的事,瞌睡遇上枕头。
一场救助,带出潘灵灵的舅舅。
宋谨央当场让人送潘灵灵出京,同时让她带去一封信。
果然,潘灵灵的舅舅没有让人失望。
他素来正直,早就看不惯有些人仗着皇族出身,置国家大义于不顾的行径。
原先隐而不发,是无奈,也是自保。
收到宋谨央的来信,又有潘灵灵满眼钦佩的述说原委。
邵县令当场打开奏折,呈上所有证据,快马加鞭送上耀宗的龙案。
陈王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父皇,这是污蔑,是污蔑啊,父皇!儿臣没有,没有做过此事,求父皇明鉴。”
“陈王,”耀宗的声音冰冷,“灵州蝗灾,真的是天灾吗?”
话音刚落,陈王脸色刷的惨白一片。
他颓然地跪坐于地,重重地垂下脑袋,身子一抽一抽,彻底被恐惧与绝望淹没。
耀宗能问出这句话,说明早已将灵州的事,摸了个一清二楚,而且铁证如山。
陈王进宫的消息,被王皇后刻意封锁,并没有及时传到贤妃耳中。
但,陈王被东厂拖出上书房的消息,却被王皇后以最强火力,迅速传播到贤妃耳中。
贤妃怔了怔,下一秒,连喷三大口鲜血,彻底陷入昏迷。
太医院接到消息赶来,一个两个摇头叹息。
说为时过晚,贤妃娘娘已然中毒过深,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