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连着三天了，不给吃喝，还一天一顿的鞭子炒肉。秦首阳被挂在墙上，生无可恋的闭着眼，看上去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怎么这么怂！不能让他死了，这可是重要的证人。”墨白听了侍卫的汇报，让人赶紧送饭。
傍晚时分，秦首阳被从铁架上放了下来。手自由了，脚还是被铁链子捆着。
一个侍卫送来了饭：“吃吧，吃饱了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忘记没说的。明天若说不出新的东西，当心吃鞭子。”
秦首阳仿若未闻一般，一把抓起碗里的饭，拼命往嘴里塞。他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人和他抢饭一样。只吃了几下，人就被噎住了，还翻起了白眼。
侍卫先是看傻了眼，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犯人，这么胖还这么怕饿。接着是一阵无语，这人真会作死。
可是，墨白统领说了，这人不能死。又倒了碗水递过去，看着他喝了，才舒了口气：还好，总算没被噎死……
隔着一段距离，李家人默默的看着这边的一切。
李老太叹息道：“这人没被饿死，倒险些被噎死了。”
李三冷笑道：“娘，您千万别可怜他。他就是那伙虐待二哥的人，说不准二哥的腿，就是他打断的呢。”
“奶奶，我听说他说他叫禽兽，经常打骂别人。他是坏人。”八岁的孙子也说道。
李老太太听了，瞬间怒火中烧，恨声咒骂道：“呸！我会可怜他！噎死他才好呢，咋就没噎死他呢！”
李二嫂搂着小女儿，冷冷瞟了眼，道：“活该！这就叫恶人自有恶报！这些都是他该受的！”
……
转眼间，许大小姐已经连续来将军府七日了。将军虽然还没醒过来，却已经有了反应。有时是手指动几下，有时是眼珠在眼皮下转几圈。墨白喂粥他也能配合着吃下了。
今日早起，莫寒就特别激动。他几乎一刻不离的守在沈湛床前，连早饭都不去吃了。因为昨夜许大小姐说，若无意外，将军今日就能醒来。
将近午时，墨白实在看不下去了，进来撵他。
“快去吃饭吧。若是将军一会醒来，给你派任务，你还要饿着肚子出去吗？”
墨白太了解他了，无论做什么事，总能一句话就让他轻易就范。
见莫寒出去了，墨白将热水盆放在床头，他要给将军擦身子。虽然现在将军不怎么出汗了，但是许大小姐不是说，这样可以缓解他周身的疼痛吗。
墨白将布巾浸到热水盆里，转身刚解开沈湛的里衣带子，就听到一声嘶哑的低喝声：“住手！”
墨白一下愣住了。他看向将军，惊喜的发现，将军正皱眉看着他，满脸的不悦。
“将军！您醒了！”墨白惊喜的喊道。接着，他转身一把抹掉眼泪，又回身道：“许大小姐说您今天能行，您真的就醒了。”
沈湛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墨白快速道：“您先等等，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他快速回身，端来一杯早上就备好的润喉茶，扶着沈湛喝了。
沈湛被扶着重新躺好，问道：“我躺了几日了？”声音听着果然不再粗哑。
“您躺了十日了。许大小姐是第三日晚开始过来给您解毒的，今天已经是第七日。她说您七日就能醒来，还真是神了。”墨白很快调节好了情绪，较为平静的说道。
沈湛嘴角微勾，道：“她今日会来吗？”
“会来的。前两日她取了您的指尖血分析，说您此次的毒很复杂，是不少于三种的混合毒。针灸要十日左右，药浴得半月余。”
沈湛闻言沉默了片刻，又道：“太医院来的是谁？”
墨白道：“前两日来得是秦院首，开了汤药和药浴的方子，让先用五日，然后看了效果再进行调整。秦院首说此毒罕见，他也没有把握。
第三日宫里来人，说皇后病了，把他召了回去。陛下又派了刘太医和张太医来这守着。”
沈湛冷笑道：“这是怕我醒过来，把人弄走了。”
墨白道：“他们不知道，许大小姐可是比秦院首还厉害呢。”
“刘太医和张太医呢？”沈湛问。
墨白看了看窗外，压低声音道：“你今日会醒来，属下怕他们知道，就给他们找了点事支出去了。约莫再有个把时辰就该回来了。”
沈湛道：“刘太医是自己人，想办法只留他一人。我醒来的消息是要先守住。”缓了口气，他又道：“宫里现在什么情况？”
“乾公公亲自来了两趟，送来许多珍贵的药材。期间萧大人来过三次，都是借口查案问话。萧大人说，此事让陛下震怒，着令刑部配合萧大人，务必查出幕后真凶。”
沈湛扯了扯嘴角：“曝出这么多杀手，陛下心惊了。”
墨白又道：“将军，萧大人说上次散播流言的事，案子已经结了。说是因大小姐顶撞太子妃，陪嫁嬷嬷为给太子妃报仇，花钱雇人做的。如今处死了那个嬷嬷，太子妃因御下不严，愿出黄金百两，其他宝物若干，向许大小姐赔罪。”
“这是怕丢了皇家的脸。找个替罪羊罢了”沈湛冷冷道。
墨白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道：“太子还向陛下上书，说太子妃犯下的过错，他也有责任。若是……许大小姐因名声受损……影响了婚事，他愿意……负责。”
沈湛闻言怒目圆睁，一拳砸在床上，恨声道：“他找死！……”
室内静了好一会。
墨白继续道：“将军，您回来的第二日，陛下还召见了老将军，在宫里见了小半日才回来。老将军回府后，在您床前坐了一个多时辰。只在临走时说了一句，让我们好好照看您。”
沈湛紧抿着唇，眼神幽深，默不作声。
又过了一会，沈湛问道：“莫寒回来了吗？他那边怎样？”
“回来了，那边一切顺利。”看着将军疲惫的神态，墨白又道：“将军，您刚醒来，还是再睡会吧。这些等晚些时候，属下再向您详细汇报。”
沈湛微微点了点头，道：“你下去吧，安排好张太医。”
墨白应了声“是”，又看着将军已经合上的衣襟，道：“许大小姐说，用温水擦拭可以缓解身体疼痛。要不我再给您擦擦？”
沈湛瞟了他一眼，道：“不用。我再睡会儿。”
门声响过，墨白端着水盆出去了。
沈湛看着对面墙上的字画出神。
这是一幅山水画，画上群山巍峨，山脚下溪水潺潺，一群鸭子在小溪里嬉戏。小溪边有几间茅草屋，四周圈着篱笆墙。院子里一个女人在晾衣服。此刻正转头和旁边劈柴的男人说话……
画卷上用草书题着“坐看云起时”。
这是在许静婉喝醉酒那日的夜晚，他睡下后又起来画的。
那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出身。身处危机四伏的环境，让他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不敢表白，总是患得患失。
那一刻他想丢下一切，带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这里，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住下来。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过那种男耕女织的惬意生活……
沈湛缓缓收回视线，自嘲地一笑。在这王权至上的世上，他们能躲到哪里呢？更何况他们还都有牵挂的亲人，如何能真的一走了之？
如今想要自在地活着，只有一条道路，把至上的王权握在自己手中。
这次发生的事让他意识到，要想给婉婉安全，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把她放在身边。他要借着这次劫持事件，把婉婉娶过来。为了能让事情顺利，他还要想个办法……
他正想着，院外传来墨白的声音：“两位太医回来了……嗯，无事就好……将军啊，还是老样子……”
沈湛听着声音近了，重新戴上面具，闭上眼，一动不动的躺好……
翌日，张太医果然没来。
墨白的法子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很管用。当晚张太医起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小腿骨裂，只能在家养伤。
药童来将军府禀告时，墨白体贴道：“和张太医说，让他安心养伤，这里有刘太医呢。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来。你们也不必特意向宫里告假。刘太医每三日会向宫里禀告病情，到时他会一并说明的。”
小药童好一顿感谢过后，就急急忙忙走了。他还得回去给师傅熬药膏呢。
沈湛听了墨白的汇报，淡淡“嗯”了一声。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只不过这段日子和婉婉在一起，让他有些不习惯使用那些血腥手段而已。但是如今状况，他无需顾忌什么。
刚刚两个侍卫向他汇报了鬼山之行的经过，以及审问秦首阳的情况。
“明日让萧廷之来一趟。”沈湛道。
“好。”墨白道：“将军，属下听说，救您回来的还有韩世子。前几日他来过，留话说您若有事就尽管吩咐。”
沈湛挑了挑眉。
他昏迷后的事情，昨夜许静婉都和他说了，也提到了这人。没想到这小子有两下子，竟然还能从军中带出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