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道了一声是,退后几步,下令众人灭掉火把。
青城推着拓跋堃走了出来,邯平和禄奇带着龙甲军上前护卫。邯平看到青城肩上披着肃王的披风,赶忙找来一副甲胄给青城换上,又递过来一把长剑。
青城拔剑试了试剑刃,送剑还鞘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天阴沉沉的,黑云翻滚如墨,像是要把整个天幕遮住。
一行人很快走到辕门,青城先让禄奇带着龙甲军撤出去,不多时,不远处的林间传来几声惨叫,刚才埋伏的黑衣人尽数被清除。
阮甄脸色沉下来,青城道:“真是自不量力,这么几个宵小之辈也敢如此放肆。说起来,你们主仆行事真是极像。此役肃王必败,他却执意上白狼山,如今只怕被陛下责骂成乱臣贼子呢,真是自取其辱!”
拓跋堃的那句话始终让青城心中隐隐不安,她对白狼山的战况一无所知,又想不出肃王究竟会用什么阴险伎俩对付珩王,只能有意激怒阮甄希望从对方口中得到些消息。
听到青城当众贬低肃王,阮甄心中不悦,她知道此时不能泄露军情,却忍不住道:“那就不劳郡主费心了,总之肃王定能克敌制胜!”
阮甄和拓跋堃的嘴皆如此之严,青城心中愈发惶惑,正要继续开口,毫无防备的,几声轰隆隆的巨响传来,那动静极大,震得大地都抖动起来,营垒中的马匹受到惊吓,不住地嘶鸣。
众人吓了一跳,只当是地震了,青城却瞬间转头看向白狼山的方向——这动静她再熟悉不过,这绝非地震,而是引爆火药的声音!
果然,白狼山上冲天火光燃起,不断升腾聚集的浓烟直冲云霄,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如利刃撕开云层,惊雷声炸响,厚重翻滚的乌云从四面八方堆叠而来,围拢摧压在山上,像只不断晃动火舌的怪兽,仿佛瞬间就要把白狼山拆吃入腹。
青城终于明白为何阮甄和拓跋堃都笃定肃王此战必胜,她起初以为肃王会烧山,但白狼山绵延不绝,加之营中火油多数已被点燃用来对付予修的骑兵,剩下的火油根本不足以烧山,不承想,肃王竟带了火药上山。
她蓦地看向阮甄和拓跋堃,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一抹得逞的快意,青城明白她猜对了,心头不由得一阵乱跳。
此时禄奇也反应过来,他道:“郡主,这动静分明是火药!”
青城点了点头,眸色一暗,沉声道:“将阮甄拿下!”
禄奇应声而起,向阮甄飞掠而去。
阮甄自然不是禄奇的对手,不到三个回合,阮甄已被生擒,她手下的黑衣人悉数被杀,营中剩下的人各自奔跑逃窜。
青城顾不上追击残兵,带领龙甲军和两名人质向着白狼山策马狂奔而去。
白狼山,魏帝等人下山后,珩王珩王命人在襄国公及其手下四周挖了几条隔离山火的土坑。
襄国公被反绑在树上许久,此时形容狼狈,他面露不解:“珩王殿下这是做什么?”
珩王道:“想必襄国公已经知道肃王带着火油上山一事,若肃王顾念国公的安危,当不会直接烧山,那国公便有机会见到他,从而获救,而若肃王全然不顾,这土坑也可防止山火蔓延,保住国公的性命。”
襄国公僵了片刻,眉心处两抹纹路深如沟壑,他略显浑浊的双眼透着不解:“殿下不杀老夫?”
珩王一字一句道:“襄国公虽有谋反之罪,但裴氏先祖曾随太祖征战,有从龙之功,先帝和陛下也曾说过,裴氏一门世代忠义,纯正不曲。所以,孤不杀襄国公,但孤也不会放了你,襄国公的性命就交给天意吧。”
说完,他命人蒙上襄国公的眼睛,又将其手下悉数斩杀,这才带人向山下撤退。
珩王一直提防山火燃起,一路上格外警惕,可眼看就要到山腰的溶洞了,也没发现任何异样,其间不断有传令兵来回传递消息,珩王得知魏帝一行人一刻钟内便能下山,始终高悬的心放了下来。
闻远也长舒一口气,道:“多亏殿下用计让闾光撤走,我们才能顺利下山,否则我们夹在闾光与肃王之间,那才是进退维谷。”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肃王带着火油上山的举动着实有些反常,他若是想烧山,不会到现在还没动静,而且肃王毕竟还没得到陛下的禅位,为何如此不避嫌的和予修一同上山?按理说,肃王不会如此大意才是。”
此话倒是一下子提醒了珩王,他凝目想了想,眸光暗下来:“肃王根本不在意我们是不是知道他跟予修有勾连,说明他有把握除掉我们……”
“这……”闻远心惊不已,“这不可能吧……”
他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山顶炸开,众人被突如其来的轰隆声震得耳畔嗡嗡作响,没等他们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碎石裹着断木像暴雨般砸了下来,不少士兵躲闪不及,被直接掀下了山涧,马匹受到惊吓,不住地发出嘶鸣哀嚎声,有些一跃而起,在山道上狂奔跳跃,有些将士来不及控好缰绳,被甩落马鞍。
原本严整有序的队伍立时乱做一团。
珩王抬头望去,只见山顶上燃起冲天火光,不断升腾聚集的浓烟直冲云霄,火光顺着风势迅速蔓延,转眼间就将身后狭窄的山道变成了一条火带。
他眉头蹙起,扬声道:“下马,躲进溶洞!”
闻远晃了晃脑袋,一手捂住淌血的额角,另一只手指着溶洞的方向嘶吼,声音在一片轰鸣声中显得格外微弱:“所有人统统下马,到前面的溶洞躲避,快!”
众人虽听不真切,但总算能看懂手势,皆纷纷进到溶洞。
这溶洞极大,时不时地涌出一股潮湿的凉气,洞壁上渗出的水珠顺着石笋蜿蜒而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深处一片漆黑,看得久了,总疑心会有什么奇怪的凶兽忽然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