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沉了些,“座椅原本应该是灰色的布料,现在全烧成了黑褐色的焦炭,一捏就碎。我们仔细勘查了整个车厢,连一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找到 —— 没有烟盒、没有矿泉水瓶、没有纸片,甚至连一根头发都没发现。凶手应该是在爆炸前把车里清理得干干净净,就怕留下任何痕迹。”
林纾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凶手不仅抹去了车辆的身份信息,还清理了车内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物品,这绝不是普通的报复行为。如果只是想制造恐慌,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除非…… 凶手背后还有更复杂的目的,或者说,凶手怕被他们查到真实身份,所以才做得这么绝。
他又拿起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技术人员在测量爆炸点的痕迹。小张凑过来解释:“我们通过残留物分析和现场痕迹判断,爆炸点在车后部,具体位置是后备箱靠近后轮的地方。那里的金属变形最严重,还残留着大量炸药的碎屑。”
“引爆物和炸药呢?” 林纾追问,这是最关键的线索。
“引爆物很简单,就是普通的土制炸药,里面混合了硝酸铵和硫磺,都是很容易买到的原料。” 小张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我们还在现场找到了一些导线和电池的碎片,结合爆炸时间和现场群众的口供,判断应该是加了个遥控装置 —— 凶手应该是在远处操控引爆的,这样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能准确控制爆炸时间。”
“威力不大?” 林纾想起现场的情况,除了汽车本身,周围的损失似乎确实不大。
“对,威力很小,甚至比不上专业的烟花爆竹。” 小张点点头,翻开一份检测报告,“我们测算了炸药的用量,大概只有两公斤左右,刚好能把车炸毁,却不会对周围造成太大的破坏。从这个用量来看,凶手更像是为了制造动静,而不是真要伤谁。”
林纾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结论和他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凶手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制造恐慌,是对警方的挑衅。可为什么要用这么小的威力?如果真想挑衅,用更大的炸药不是更有威慑力吗?还是说,凶手只是想传递一个信号,一个 “我能找到你们” 的信号?
他想起早上表彰会上的场景,局长说 “可以稍作休整”,现在看来,凶手就是要在这个时候制造动静,打破他们的 “休整”,告诉他们:你们并没有真正赢,我还在盯着你们。这种心理上的威慑,比实际的伤害更让人难受。
“现场的损失情况怎么样?” 林纾睁开眼睛,看向小张。
“现场没发现伤亡,这是最幸运的。” 小张的语气稍微轻松了些,“除了车旁边两棵绿化树被炸断了几根枝杈,树枝掉在地上,砸坏了几片树叶,再没别的损失。人行道上的地砖崩裂了几块,不过都是表面裂纹,不影响通行。我们已经联系了市政部门,他们会尽快过来修复。”
围观的人群终于被劝离得差不多了。几位民警手里卷着警戒带,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回走,红色的带子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影子。刚才还挤满人的街面,此刻只剩下散落的警戒带包装纸、被踩扁的矿泉水瓶,还有汽车残骸旁那圈黑乎乎的焦痕 —— 像一块丑陋的疤,刻在平整的路面上。
风还在吹,裹着那股散不去的焦味,钻进鼻腔里,带着点发苦的烧灼感。市政部门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他们推着小推车,手里拿着铁锹和水泥,正蹲在崩裂的地砖旁清理碎片。铁锹碰到碎石子,发出 “哗啦哗啦” 的轻响,在安静的街面上格外清晰。那两棵被炸断枝杈的绿化树,也被园林工人用绳子固定住了断口,枝叶耷拉着,像泄了气的气球。
调查组的人聚在办公楼门口的台阶下,三三两两地站着。老陈手里捏着个笔记本,眉头皱得紧紧的,正和小王小声说着什么,偶尔抬起头,目光往林纾的方向瞟一眼;小张靠在墙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却没怎么看,眼神放空,显然还在琢磨现场勘查的细节;刘秧则来回踱着步,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 “噔噔” 的声响,显得有些焦躁。
他们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只有零星的字句飘进林纾耳朵里 ——“报废车”“土制炸药”“遥控装置”,每一个词都像小石子,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林纾能感觉到,大家的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有疑惑,有担忧,还有几分等待指令的急切。毕竟刚结束一场硬仗,还没喘口气就撞上这么个事,谁心里都没底。
林纾站在垃圾桶旁,指尖夹着最后半截烟。烟丝已经烧到了过滤嘴,烫得他指尖发麻,他才慢悠悠地把烟摁在垃圾桶的金属盖上。“滋啦” 一声,烟蒂熄灭的瞬间,冒出一小股白烟,很快就被风吹散了。他盯着垃圾桶盖上那圈发黑的烟痕,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把下午的事捋了一遍又一遍 —— 刻意选择的时间、清理干净的报废车、威力不大的土制炸药,每一个细节都在指向 “蓄意策划”,却又找不到明确的指向性线索。
“林队。” 刘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小心翼翼。他快步跟上来,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打断林纾的思绪。走到林纾身边时,他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风口,压低声音问:“这事儿…… 要不要立案?”
林纾转过身,看向刘秧。暮色里,刘秧的黑眼圈显得更重了,眼底还带着点红血丝,显然是下午的爆炸和后续的忙碌让他没少费神。他能猜到刘秧的心思 —— 一方面觉得这起爆炸性质恶劣,必须查;另一方面又怕刚结束一个大案,大家精力跟不上,再立案会压力太大。
“立。” 林纾的声音很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