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似乎结束了。
“差不多了。”
无名看了看时间,对上士说道。
“行,我送你到出口。”
上士点头。
两人再次上车,启动引擎,缓缓向着斜坡出口驶去。
就在车辆即将驶出斜坡,重新暴露在地表的那一刻——
“咻——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爆炸都要猛烈、仿佛就在耳边炸开的巨响,伴随着灼热的气浪,狠狠砸在掩体入口附近!
“操!是侵彻弹!”
上士猛打方向盘,试图规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透过前窗,无名看到掩体入口外侧,那几辆负责电子战和通讯的车辆——
大型通信车、卫星通信方舱、无人机控制站
——首当其冲,被精准命中的炸弹瞬间撕碎、点燃。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设备残骸和人体碎片被抛向空中。
哈夫克的A-105“猛禽”无人机编队利用炮击间歇的松懈,发动了精准斩首打击!
“轰!轰!”
又是两声爆炸,但这两声的位置有些奇怪,似乎偏离了目标。
是93旅残存的防空火力或者电子干扰起了作用,干扰了后续无人机的投弹精度。
然而,偏移的炸弹并没有落空——
它们狠狠地砸在了掩体入口上方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上!
“轰隆隆——!!”
巨大的爆炸和冲击,导致入口处大片的混凝土顶盖和支撑结构坍塌下来!
无数巨大的碎石和扭曲的钢筋混合着烟尘,轰然落下,瞬间将掩体出口堵死了大半!
只剩下一个狭窄且极不稳定的缝隙!
更糟糕的是,爆炸引燃了泄露的燃油和一些易燃物,火势开始沿着掩体入口向内蔓延!
灼热的火焰舔舐着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浓烟滚滚,让人无法呼吸!
“快救火!”
“入口被堵住了!”
“救人!下面还有人被压住了!”
混乱的呼喊声瞬间充斥了整个掩体入口区域。
几辆停在入口附近、等待维修的Zbd步战车首当其冲,迅速被蔓延的火舌吞没!
车体内的弹药和燃油被高温引爆,发生了剧烈的爆燃!
“砰!轰!!”
连续的爆炸将战车残骸撕成碎片,灼热的气浪和破片四处飞射,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和伤亡!
“下车!帮忙!”
上士红着眼睛,第一个跳下车,抄起一个灭火器就冲向火场。
93旅的士兵和维修人员也反应过来,拼命地用各种工具扑打火焰,试图控制火势。
无名抓起车上的工兵铲,冲向堵塞入口的混凝土碎块。
必须尽快清理出通道,否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而且浓烟和火灾会吞噬整个掩体。
“这边!撬开这根钢梁!”
无名对旁边几个正在徒手搬石头的士兵喊道。
几人合力,用撬棍和液压顶杆,艰难地将一根压住了半条人腿的粗大钢筋抬了起来。
一名被压在下面的士兵痛苦地呻吟着,他的腿血肉模糊,几乎断了。
无名和另一名士兵小心地将他拖了出来,迅速交给赶来的医护兵。
“还有!那边下面好像还有人!”
他们继续清理,汗水混合着烟灰和血迹,流进眼睛也顾不上擦。
高温和浓烟让人呼吸困难,肺部火辣辣地疼。
与此同时,那些精密而昂贵的电子战设备还在燃烧。
几名技术军官模样的干员,不顾危险,穿着防火服,试图冲进火场抢救那些至关重要的核心部件,但猛烈的火势和随时可能发生的二次爆炸让他们寸步难行。
“先控制火势!设备……设备再说!”
无名沉默地挥舞着工兵铲,将一块块沉重的混凝土碎块铲开。
火势非但没有被控制住,反而借着泄露的油料和堆积的易燃物,向着掩体更深处蔓延。
浓烟是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令人窒息的黄黑色,能见度已经降到不足三五米。
灼热的空气炙烤着每个人的皮肤,防护面罩也变得滚烫。
“快!再加把劲!这边快通了!”
一名93旅的士兵用已经嘶哑的嗓子吼道,其他几人正用撬棍和工兵铲,拼命清理着最后几块卡在出口缝隙处的、巨大的混凝土块。
无名又将一块边缘锋利、足有半人高的水泥块奋力推开,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汗水流进眼睛,与烟灰混合,带来刺痛和模糊。
“轰隆!”
最后一块主要的障碍物被众人合力撬开,滚落一旁。
一个勉强可供车辆通过的缺口,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缺口外传来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哒哒哒哒——!!”
“砰!砰!砰!”
“轰!轰!”
枪声、爆炸声,比之前他们进入掩体时,密集、猛烈了数倍不止!
中间还夹杂着哈夫克士兵特有的、充满戾气的冲锋呐喊,和GtI士兵声嘶力竭的指挥与警告声。
哈夫克的地面进攻部队,趁着炮火掩护和电子干扰的优势,从多个方向,同时向共和国广场的地表阵地发起了猛烈的冲锋。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白热化阶段!
“外面顶不住了!”
上士抹了一把被熏黑的脸,“我们必须出去支援!”
他话音刚落——
“滋滋……砰!”
掩体深处,靠近弹药临时堆放点的地方,传来一声不太寻常的、如同电线短路般的异响!
无名猛地转头,一种极其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离开那里!!”
他朝着那边几个还在试图抢救精密设备的技术军官大吼。
但,太迟了。
“轰!!!!!!!!!!!”
一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整个大地都被掀翻过来的恐怖爆炸,从掩体深处猛然爆发!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是堆积的弹药被烈火引燃后,产生的、毁灭性的殉爆!
巨大的火球洞开,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膨胀、吞噬一切!
冲击波不再是气浪,而是混合着无数碎裂的弹药破片、车辆零件、混凝土碎块以及……
人体组织,呈球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无名只来得及看到一张惊愕、绝望的脸在强光中一闪,随即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迎面撞上的巨力狠狠拍中!
“咚!”
他感觉自己像一片落叶般被抛飞起来,视野瞬间被刺目的白光和翻滚的景物填满,然后彻底陷入黑暗。
外骨骼的警报尖锐地鸣响了一瞬,随即沉寂。
意识骤然熄灭。
……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仿佛来自遥远天边的声音,钻入了无名的意识。
是……哭泣声?
还有……呻吟?
紧接着,是剧烈的、仿佛要炸裂开的头痛,以及全身骨头散架般的剧痛。
他尝试动弹手指,回应他的是一阵钻心的刺痛。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充满了血色和重影。
他甩了甩头,试图聚焦。
他发现自己被埋在了半截倒塌的墙体下面,幸亏外骨骼和这堵墙承受了大部分冲击和砸落物,他才侥幸没有被直接撕碎或压成肉泥。
他费力地推开压在胸前的几块碎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映入眼帘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绘卷。
爆炸的中心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深坑,坑壁还冒着缕缕青烟和暗红色的火光。原本停放在那里的数辆装甲车和堆积如山的弹药箱,已经彻底消失,或者变成了散布四周的、扭曲燃烧的金属残骸。
更可怕的是,爆炸的威力如此巨大,竟然直接向上炸穿了数米厚的地表混凝土层!
一个不规则的天窗赫然出现在掩体顶部,外面阴沉的天光和不断落下的尘土一起投射下来,同时也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激烈的交火声——
哈夫克的人,可能已经顺着炸开的缺口冲下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内脏破裂后特有的腥臭。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些还在神经反射地抽搐。
烧焦的尸体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
他还看到了上士,倒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半个身子被烧得焦黑,一条胳膊不翼而飞,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
他睁着眼睛,望着被炸开的天顶,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无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救……救命……”
“妈妈……”
“医护兵……在哪……”
微弱的呼救声和濒死的呻吟,从废墟的各个角落断断续续地传来。
一些幸存的、但身受重伤的93旅干员,正在血泊和瓦砾中艰难地挣扎。
无名咬紧牙关,忍受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强行驱动外骨骼。
系统发出过载的警告,但他顾不上了。他必须站起来。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环顾四周。
火势还在蔓延,浓烟更加致命。
哈夫克的进攻部队随时可能从那个炸开的天顶,或者刚刚清理出的缺口涌进来。
他看到了那辆突击车。
它被冲击波推离了原位,车体一侧凹陷,布满划痕,但看起来主体结构还算完整。
车顶上那门机炮,依旧冰冷地指向天空。
车厢里,那些他千辛万苦搜集来的重武器弹药,大部分还在。
希望还在。
他深吸了一口灼热而痛苦的空气,迈开脚步,走向最近的一个正在血泊中向他伸出手的伤员。
他不能倒在这里。
他必须带着这些东西,回去。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烈硝烟和血腥铁锈味的空气,端着枪,踉跄着从那个他们刚刚用炸药强行撕开的缝隙,爬出了已然变成血肉墓穴的地下掩体。
重新回到地表,刺目的光线和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将他吞没。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猛地沉入深渊。
共和国广场及其周边的街道,彻底化为了熔炉地狱。
哈夫克的进攻部队如同涨潮的黑色浊浪,从多个方向咆哮着,持续不断地拍打着93旅摇摇欲坠的阵地。
“快!上战位!那边顶不住了!”
一声嘶哑的咆哮在他耳边炸响。
无名循声看去,一名满脸血污、胳膊上缠着浸透血迹绷带的士官正指着左翼一段几乎被硝烟吞没的堑壕,“A3段!快!缺口要撕开了!”
无名刚从堑壕边缘跃下,脚还没站稳,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带着破音的怒吼:
“红箭!红箭锁定!给我打掉那辆豹子!”
“目标确认!炮塔结合部!”
“放!”
“嗖——!”“嗖——!”“嗖——!”
三发红箭-12反坦克导弹拖着死亡的尾焰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三道灼热的弧线,精准地咬住了街道上一辆正在笨拙转向、炮口狰狞地对准这边的哈夫克“豹”3A8主战坦克!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
车体内部爆发出刺眼的橘红色火光,浓烟冲天而起,瞬间瘫痪!
爆炸的冲击波和致命的破片如同无形的镰刀横扫四周。
一辆紧随其后的哈夫克步战车躲避不及,被掀起的碎片击中要害,失控地一头撞进了路边摇摇欲坠的废墟里,再无声息。
“干得好!”
不知谁喊了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十几台拖着断腿、外壳焦黑的机兵,无视阵地前残留地雷的零星爆炸和被炸毁的同伴残骸,依靠着残存的杀戮程序,继续向阵地爬。
“机兵!该死的铁疙瘩又上来了!”
“手榴弹!温压弹!别让它们靠近壕沟!”
“掩护我!”
瞬间,数枚dSY151型48毫米温压手榴弹划着抛物线,精准地落入了机兵群中。
“轰!轰!轰!”
几台机兵在冲击波中心直接被撕碎、融化,化作一地燃烧扭曲的废铁。
同时,远处也传来qN-202微型导弹尖锐的破空声,“噗噗”几下点射,将几个试图从侧翼死角靠近的机兵精准“爆头”。
双方同样凶残致命。
“咻——轰隆!”
一发坦克炮弹带着厉啸,狠狠砸进了不远处另一段堑壕,掀起冲天的泥沙和……
一些难以辨认的碎片。
惨叫声被爆炸声瞬间淹没。
“砰!”
一发枪榴弹从一个隐蔽的窗口射出,落在无名前方几米处爆炸,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狠狠拍在他的头盔和胸甲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狙击手!十点钟方向!二楼那个破窗户!”
有人嘶声警告。
几个依靠预制组件和装甲车残骸搭建的、看似坚固的核心火力点,接连被隐藏在远处高楼废墟中的哈夫克“标枪”反坦克导弹小组锁定。
“轰!”
“轰!”
爆炸的火球接二连三地腾起,精心构筑的堡垒连同里面顽强抵抗的士兵,瞬间化为乌。
“操!火力点没了!”
“标枪!小心标枪!”
哈夫克特种兵利用断墙和废弃车辆作为掩护,步步为营,缓慢而致命地向前蚕食。
一旦靠近到危险距离,无线电里立刻传来他们冷静而冷酷的呼叫:
“呼叫,坐标*** ***,请求精确清除。”
“压制c区堑壕,掩护渗透组!”
紧接着,便是小型自杀式无人机俯冲的尖啸,或是伴随机兵骤然加强的压制火力。
同时,大面积的灰白色热能烟雾弹再次被投掷而出,迅速将阵地前沿笼罩得严严实实,GtI士兵的视野和头盔瞄准具瞬间变成一片模糊的雪花点。
“烟雾!又是该死的烟雾!”
“稳住!听声音!自由射击!别让他们趁乱摸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