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敏抬起头,迎上侄子的目光。经历了刚才的惊魂一刻,她的眼神虽然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但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和清明。
她明白李富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多重要——审讯那个带来“孙绮灵”噩梦、持枪行凶的男人,这背后牵扯的绝不仅仅是今天的袭击。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用了富贵。我带她们三个小家伙回去就行,路又不远。你先去忙你的正事要紧。”
她顿了顿,看着李富贵欲言又止、显然还是放心不下的样子,又补充道,语气更轻柔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我没事,真的,放心吧。刚才就是事发突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现在缓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们。”
李富贵仔细看着姑姑的眼睛,确认那里面除了残留的些许惊悸,更多的是坚韧和平静,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那好吧。小姑,你们路上小心点。”
他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对了,晚上我就不回来吃饭了。我老师说了,晚上要给我们昨天晚上的行动庆功,去东来顺加餐。”
李慧敏理解地点点头:“嗯,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别太累着。”她叮嘱道,眼神里是长辈真切的关怀。
“放心吧小姑。”
李富贵应了一声,随即蹲下身,对着三个小家伙,尤其是还依偎在李慧敏腿边的小富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富丽乖,卫红、援朝,听姑姑的话,跟姑姑回家去。哥哥要去抓坏蛋了,晚上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好不好?”
“好!”小富丽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刚才的担忧被好吃的糖轻易驱散了。卫红和援朝也用力点头,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抓坏蛋”和“好吃的糖”总是能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走了!”李富贵不再耽搁,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确认姑姑和孩子们都无碍,便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医馆。
门外,下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就停在街边不远处。
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钥匙一拧,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
他目光锐利地扫向街道前方,果然,王大宝那扛着个人依旧步履如飞的高大身影还没走远。
李富贵一踩油门,吉普车灵活地启动,迅速追了上去。
“嘀嘀!”两声短促的喇叭声。
正闷头扛着张英辉、大步流星往特案组赶的王大宝闻声回头,看到是李富贵的吉普车,脸上立刻露出“得救了”的表情,赶紧停下脚步。
吉普车稳稳停在王大宝身边。李富贵摇下副驾驶的车窗,言简意赅:“上车!”
“哎!”王大宝应得干脆,麻利地拉开后座车门,把肩上死沉死沉的张英辉像塞麻袋一样“噗通”一声扔了进去,自己也跟着挤上了后座。
车厢里顿时弥漫开一股汗味和昏迷者身上难以形容的气息。
李富贵没多话,挂挡、松离合、给油,吉普车再次启动,平稳而迅速地朝着特案组大院的方向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车厢里一时安静。
王大宝看着前面开车的李富贵冷峻的侧脸,又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后座上昏迷不醒、双手反铐的张英辉,憋了一路的疑问终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
“小老大,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家伙谁啊?看着……有点邪性。”
他回想起那张狞笑的脸和地上的枪,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因为这人竟然和当初的张英耀有些连相,尤其是地点都是一样,都是“观善道医馆”,现在的“惠民医馆”。
李富贵目光直视前方道路,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老熟人。不过,是来找麻烦的‘熟人’。”
他没有详细解释“孙绮灵”和张英耀的关联,只是简单地定性,“等到了组里,审审就知道了。”
王大宝听出李富贵话里的冷意,识趣地不再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后座张英辉的眼神也带上了浓浓的警惕和厌恶。敢来找小老大和李大夫的麻烦?还动枪?这狗东西,到了组里有他好看的!
吉普车加速,载着两人和一个昏迷的囚徒,以及尚未揭开的秘密和即将到来的风暴,驶向了特案组大院。
惠民医馆内的惊魂一刻暂时落下帷幕,但更大的波澜,显然才刚刚开始。
吉普车卷着尘土驶入特案组大院,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正如李富贵所料,昨夜行动告捷,大部分队员都在休整或处理后续事宜,前院空荡荡的,只有门口警卫室的杜宇闻声探出头来。
当杜宇看到李富贵和王大宝一左一右,像拖死狗一样架着一个双手反铐、昏迷不醒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时,他的嘴巴瞬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架势……这分明是又抓了一个啊!
杜宇脑子里嗡嗡作响,看着李富贵和王大宝架着人径直走向审讯室方向,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这效率!李组长这效率也太邪门了!昨天刚端了个大窝点,今天出门转一圈又拎回来一个?难道真像张宇他们私下嘀咕的那样,李组长是什么“罪恶克星”?走到哪案子跟到哪,罪犯自己往他手里撞?
李富贵自然不知道杜宇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是朝他微微点头示意,脚步不停。王大宝更是没空理会,闷头扛着人跟上。
审讯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
冰冷的铁椅,惨白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独特气味,瞬间将人拉入一种压抑肃杀的氛围。
王大宝按照李富贵的示意,麻利地将依旧昏迷的张英辉拖拽起来,塞进冰冷的审讯椅,咔嚓几声,将他的手脚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李富贵则好整以暇地走到审讯桌旁,斜倚着桌沿,慢条斯理地又点上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冰冷地审视着椅子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