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日理万机，保重圣体。”魏程道。
“程儿，你可以去找你二哥聊聊他具体的想法。”
“臣这就去。”
魏程退出去后，魏崇延叹了口气，对贾政道说道：“太子这些年不顺利，我知道他心情不好，可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就此一蹶不振，这些都是他必须经历的。”
“陛下的苦心，太子会理解的。”
“朕也是身心俱疲，你平日有空多与他谈谈心。”
“臣会时刻在太子殿下身边叮嘱他的。”贾政道说道。
转眼已经进入三月底，临安的花开得正盛，李彦就坐在行宫后苑的池塘边钓鱼。
刘文静在一边说道：“是曹谦德的奏报。”
李彦放下鱼竿，接过来仔细看起来，老曹最近很积极啊，一封又一封地奏报。
看到内容，李彦怔了怔，居然是弹劾杨宁的。
看完后，李彦递给刘文静。
刘文静愣了一下，道：“臣可以看吗？”
“你看！”
刘文静这才接过来看起来。
“曹谦德弹劾杨宁，说他在各州郡私人银行里拿了不少钱。”李彦说道，“你怎么看？”
“曹谦德他没证据啊！”
“朕问的是，这件事你怎么看？”
“臣也没证据，这话没法说。”
“朕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曹谦德是逮着一切机会对付杨宁，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刘文静拍了拍胸脯说道，“只有臣是真心向着陛下。”
“朕问你，银行烂账背后到底有没有牵涉到京师的大官？”
“没有！”
“没有吗？”
“没有！”刘文静摇了摇头。
“那左相这份奏报是怎么回事？”
“曹谦德就想要停掉银行，或者大幅缩减银行，他一直反对量化宽松，天天在政事堂替他的量化缩紧。到处宣扬继续宽松下去，物价暴涨，时时刻刻让别人知道，一旦夏魏开战，银钞会变成废纸，百姓将排队挤爆银行！”
“他就想找存在感！”最后，刘文静总结道。
李彦却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
“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
“哦？”
“这贷款的利益太大，一些官员利用手里的权力从中刮几层油是很有能的事情。臣建议是现在处理追查坏账是当务之急，其他的事倒可以缓一缓。”
李彦立刻听出刘文静的意思了。
意思很简单：陛下，这京师的狗官们是否有参与到地方私人银行的腐败中，还用问吗？
私人银行招标这件事，就有不少官员拿钱。
更别说后来私人银行的储备金多少，都受到官员的影响。
但是呢？
这些钱也都是实打实贷出去了的，至少现在的整体进度都是顺利的。
“至于这坏账，臣也看了，大多与商业贷有关，地方官员与借贷商人有窜通的，就查他们。”
李彦沉思片刻，再看刘文静，笑道：“那朕也得写手谕问问杨宁。”
“是的，陛下必须问。”
名义是问，实则是提醒杨宁现在曹谦德已经盯上你了，你加快把地方与商人合流套钱的那些官员和商人好好处理。
“烂账之事，臣觉得交给户部、少府寺的人一层层去核算，再由督察院出御史去审查地方官，一层层慢慢地查，问题是不大的。”
李彦点了点头。
“不过臣接到了最新的消息，是魏国的。”刘文静说道，“魏国现在正在加速推动银行。”
“魏无忌想要加快均田制的推行，银行是最好的策略，朕都给他打好样板了。”李彦说道，“但他现在还没有体会到银行带来的弊端。”
“陛下指的是烂账吗？”
“不就是嘛！”李彦笑道，“我们的地盘比魏国小得多，都出现了数千万两的烂账，魏国的烂账体量必然是我们的数倍。”
“臣正要说这件事。”刘文静掏出一份汇报，“魏国传来最新的消息，魏无忌上个月召集了各州的世家家主在汴州陈桥谈判。”
“谈判？”李彦立刻来了精神，接过来仔细看起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大惊。
“魏无忌这个人还真是……”李彦忍不住站了起来，“我大夏各州的官员、世家、士绅，是经过过一次查处的，但也经历过一次调和，是由宋濂来调和的。”
“魏国的势力，却由魏无忌来调和。”
李彦现在的朝堂之所以能将各个新政层层执行下去，可不是随随便便安插几个官员就行的。
就说银行新政，虽然有几千万的烂账，可农业贷，以及相当一部分商业贷都是没有问题的。
把皇家银行印出来的钱下放到地方银行，再贷款出去，这个过程需要户部梳理各地户籍，需要太府寺的银行这条线的官员把账目记得清清楚楚，需要户部和太府寺的官员交叉配合，再联合地方官员，指定出民间拿标的私人。
最后，还要让地方的官吏定期配合私人银行做账目的记录备案。
这些事情，既垂直，又交叉。
对整套行政体系的要求非常高，对各个层级、各个团体的资源、利益分配要求也非常高。
尤其是在皇帝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血洗之后，人心晃动的前提下。
宋濂能把整个行政系统做的井井有条，与他出色的政治能力是密不可分的。
什么叫出色的政治能力？
是掀桌子吗？
还是用强势的态度去让人感到害怕？
显然都不算。
出色的政治能力是一种对各方利益团体的整合能力，也是对各个阶层诉求的理性分析，以及对症下药。
在雄性的高层竞争的世界里，妥协和理性代表着利益的衡量。
更加聪明的领导者会制定出团结各个阶层的规则，使每一个层级的人都可以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杯羹。
这个过程中，势必有人想要通过各种手段去拿到本属于另一个层级的利益。
因为人心的贪念是无穷的，权力带来的膨胀更是没有尽头的。
一部分人会沉迷在眼前的欲望中，不去看未来。
这一部分人的破坏性非常大。
那么作为政治领导者，就必须制定出一些大部分人都认可的规则，来压制这一小部分人，让他们蠢蠢欲动却忌惮不敢动手。
显然，魏无忌的“汴州之约”，直接将魏国的改制，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陛下，晋国有密信送来。”王元吉突然疾步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