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松堂。
谢晚棠一走进去,陈妈妈就迎了出来,她一大早就得了消息,说是三少爷病倒了,还特意请了方太医进府来看,可见是病得不轻的。
但一直没个主子过来知会一声,她这头也还只能瞒着谢老夫人,担心谢老夫人忧思过重,犟着要去看三少爷,这天寒地冻的,反而将自个给折腾病了。
“三小姐安,可算是把您给盼过来了。”陈妈妈走到谢晚棠面前行了一礼。
谢晚棠点了点头:“祖母那里还不知晓吧?”
“都不敢说呢,奴婢们知道的也是一星半点,怕跟老夫人说了更惹她老人家思虑。”
“嗯,我进去跟祖母说。”
谢晚棠掀了帘子便走了进去,此时谢老夫人正端坐在坐榻上喝着茶,见谢晚棠走进来还有些稀奇。
谢晚棠走至跟前行了一礼:“祖母金安。”
“你不是刚祭拜了祖宗,守了一夜的岁,不去歇息一下,跑到我这来作甚?”谢老夫人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朝谢晚棠伸出了手。
谢晚棠便牵住了谢老夫人的手,顺势坐到她身旁依偎着她,撒娇说道:
“想着新年第一天,来给祖母拜个年,讨个大红包好出门买珠钗去。”
谢老夫人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她瞧见谢晚棠连觉都不睡就走过来找她,那这府里定然是出了什么事的。
“你不必学了你三哥哥般糊弄着来哄我,他才是个钻钱眼里的,这府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二叔母呢?她怎么不亲自过来跟我说?”
谢晚棠抬起头看着谢老夫人:“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您,是这样的......”
谢晚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谢老夫人说了一遍,谢晚棠知道她不是不经事的人,说开了她心里知晓是个什么情况反而还稳妥些,就怕这瞒着那瞒着的,自个听到一星半点的反而想多了,忧思成疾。
果然,谢老夫人刚听到的时候还心头一紧,后来得知方太医给施了针,开了药方灌了药,那烧当即就退下去一大半之后,知道没什么大碍,她就松了口气。
“......我刚劝了二叔母喝了安神汤歇下了,三哥哥那处也一直有人在看着,大哥哥二哥哥都在观澜院呢,有什么事咱也能立马知晓了,现在没有消息传来,那就是好着呢。
更何况三哥哥那龙精虎猛的身体您也是知道的,平日里连个喷嚏咳嗽都不打,这回也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这可不是我瞎说的,还是方太医说的呢,所以祖母您也安心就成了。”
谢晚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老夫人就算是不能安心都只能安心了,她打了个哈欠,满脸疲惫的靠在了谢老夫人的肩膀上。
谢老夫人满眼心疼的抬手摸着她那张疲倦的小脸:“行,我知晓你三哥哥没事就成,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我身体硬朗着,这点小事还不至于。”
谢晚棠困得连脑袋都晃不动了:“不走了,不回去了,我走不动了,就在您偏房的小榻上歇息一下吧。”
“那小榻如何能睡得舒坦,你不想走我就让人把东厢房给你收拾出来,总归也就一会功夫的事。”
“好,听祖母的。”谢晚棠闭着眼应了一声。
谢老夫人就忙叫了身边服侍的大丫鬟玛瑙去给谢晚棠收拾房间,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安排妥当了,弄得比于氏那还要细致。
谢晚棠本来靠在谢老夫人肩膀上的时候就已经快睡着了,最后还是被清月跟玛瑙两人一左一右扶去东厢房的,看得谢老夫人直心疼得紧。
其实,她特意睡在谢老夫人这里,也是有原因的,一是为了让谢老夫人安心,二是为了让谢老夫人挂心。
一是谢晚棠亲自过来说明,谢老夫人哪怕有心再叫人去打探,也是一样的结果,这样也就不会再多想些什么了。
二是谢晚棠睡在偏房里,谢老夫就会心里记挂着,担心她冷了,担心她热了,又担心她会不会睡不好,睡一半会不会渴醒,这样让谢老夫人牵挂着她,也就没有那个闲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其它事了。
谢晚棠睡着没多久,谢绍骞便过来了。
他坐在谢老夫人的下首位,喝了口茶,抬手揉着自己的鼻梁,缓解着眼睛的酸涩。
谢老夫人看着已经年岁不小的谢绍骞,说道:“你也年岁不小了,又折腾了这一早上,何必非巴巴的来我这一趟。”
谢绍骞笑着看向谢老夫人:“听说晚棠过来跟您说了允修的事了,如今就歇在您的东厢房呢?”
谢老夫人哼出一口气,睨了谢绍骞一眼:“晚棠比你有我这个老太婆的心。”
谢绍骞带着愧疚垂下头去:“母亲,您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不过确实是儿子做的不够周全。”
谢老夫人自个说完看着谢绍骞那样愧疚心里又不舒坦了,又替他找补了回来:
“浑说这些,我知晓你有你的事要忙,如今又不是天塌了,这点事,我老婆子还是扛得过来的,更何况允修不是没什么事嘛,你别整得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新年头头的,我老婆子见不得这些。”
“我知母亲坚毅,我来母亲这儿,不是来安母亲的心的,而是来让母亲安一下儿子的心的。”谢绍骞把话反着说,哄着谢老夫人开心。
谢老夫人面色缓和了下来:“我也不是个三岁小孩了,非得让你们哄着才成,你们自个把自个保重好了,别让我操心,我就很安心了。”
说着看了谢绍骞一眼:“怎么着,要不要我让人将西厢房也收拾出来让你睡啊?”
谢绍骞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劳烦母亲了,我那清极阁本来就不远,这两步路儿子还是走得回去的。”
“那你便走吧,我也不送你了。”这还是谢老夫人第一次这么撵人,就为了让谢绍骞早点回去歇着。
谢绍骞也不磨叽,起身行了一礼便走了。
陈妈妈走进来给谢老夫人换冷了的茶,听见谢老夫轻叹了一口气:“允修那处可有消息传来?”
“刚派了人去看了,三少爷还没醒。”
陈妈妈见谢老夫人神色不缓,便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
“老夫人要是实在担心,要不奴婢叫人抬了轿椅过来抬着您过去看一眼?”
谢老夫人摆了摆手:“先不去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瞎折腾给他们添麻烦了,等允修好些,我再过去看一眼吧。”
听了谢老夫人这话,陈妈妈心里松了口气,她也担心谢老夫人非犟着要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