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杨舅舅们只能确定县主的独子年幼夭折隐藏着惨不忍睹的阴谋，孩子夭折不足一年，宇文氏的五个儿子里就有三个出了事，一个跛了腿、一个意外被烫伤脸颊，还有一个竟然被相好划伤了一只眼，彻底失去了科举的希望。
痛快之后，唯余一地狼藉。
也正是因为这桩桩件件，最后佐证了因果线里最关键的一条——
武季欠武竣一条命。
原主没收，快穿者会替他收。
总归不该他的不多拿，但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一切自有缘法，可不是那些以德报怨的大圣人，孔子都说以直报怨呢。
眼下还不着急，慢慢来。
盘账的时候，母子俩仔仔细细地把各路庄子铺子、田地房产都一一盘过，清点下来事无巨细。
杨氏当年的嫁妆，比武季分到的家产还要多一些，加上这些年来，她有意为之，除了自己的吃穿用度，子嗣的吃穿用度、家中的人情往来都是公中出，再加上紧急撤回贴补，如今盘算下来嫁妆比公中多了一半，杨氏的嫁妆钱生钱，生出来的钱又额外记账收起来，积累了相当庞大的一笔。
武靖忙于仕途，淮哥儿太小不经事，只有武竣陪她点账，从刚接触算学开始，除了游历在外的时候，年年不落。
杨氏拍着儿子的手，慢慢分析正常来说家产该如何分配，武季的家产应当是嫡长子分走七成，正室所出各分一成（依据数量有所差异），其余诸子均分剩余财产……
至于嫁妆，那自然是女子自己的意愿来分，那些庶子女不是她的孩子，送上得体的礼物即可，她还是更想要均分给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
府上的账册列得清晰明了，根本就没有弄虚作假的账册自然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偌大的家财划拉划拉，哪怕是庶子也能分到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财富，杨氏不是小气的宇文氏，不会克扣属于庶子的东西。
俗世的金银珠宝划拉划拉，都说这些东西俗气，可这些和手上的权力一样，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也是人活在世上的底气。
杨氏没有女儿，许多漂亮的钗环，要么等着儿媳妇来，要么就是给还没影儿的小孙女，她出门时也见过亲朋好友家的孩子，某家夫人的老来女白嫩可爱，某家的小孙女憨态可掬，年幼的小千金们无一不可爱，只有在宴会上才能得见，被母亲祖母抱出来见客。
可惜杨氏有三个儿子，就是没有一个可心的女儿，武竣已经够贴心了，但他偏偏是男子，也幸好他是男子，少了小棉袄在身边依偎，
却不必担心她满腔抱负无法施展，男儿的机会总是更多。
武竣回来后第一回见到两个妹妹，就是逮到了一个出门去银楼买时新首饰的丫鬟，千金小姐身边的婢女和姬妾身边的心腹是不一样的，看起来就有朝气得多，偏偏这婢女去买东西不像是给自己买的，宝石头面金步摇，一看就是小姐才能用的东西。
杨氏同他说过，家里两个女儿手上没有什么产业，但是很喜欢让丫鬟出去买东西，毕竟不是亲生女儿又没有走漏风声，也就由她们去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杨氏不曾管，是因为想着她们早晚要嫁人，在家的时间不多，虽然不亲近，多少行个方便，让她们松快松快。
这两位千金大小姐，如今可都已经定亲了。
但是这两个妹妹与他之间除了血缘关系，和陌生人无异。
因此亲自训斥了一番两个妹妹之后，杨氏也特地警告过，这件事情就平息下去了，没有什么兄妹之间的拉扯。
因为就连那她们身边丫鬟的身契，都不属于她们，而是在杨氏手里。
武竣也了解过家里头女孩们的份例，因为都已经大了，衣裳首饰是很像样子的，并没有缺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虽然规矩多，但总归是吃穿不愁的。
派婢女出去不是为了新奇有趣的事物，而是为了更漂亮的首饰，这并不是向往外面的生活，纯粹只是虚荣罢了。
她们也没有错，只不过是哪个时代都容不下明目张胆的野心与虚荣，只不过是武竣和杨氏都与她们不亲近，不会特地庇护她们而已。
不过这几年里时移世易，这两个庶女的境遇有了很大的改变，曾经得宠的高姨娘已经草席一卷，埋在了某处不起眼的坟岗，反倒是曾经相对低调的那个还拥有生母庇护，她们俩的待遇依旧一般无二，不多也不少，因为管家的人始终是杨氏而不是武季，并不会因为他的宠爱额外得什么好处。
或者说，武季不过是把她们当小猫小狗养着，想起来逗一下，杨氏则是供给衣食，但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武毕安心下叹息，少女的光阴稍纵即逝，在家做姑娘的时间总是要更松快的，他怜悯她们，稍微也愿意做出更好的选择，比如说拦下婢女而非放任，可是她们都不是什么勇敢的姑娘，循规蹈矩，活得平常而普通。
他也没兴趣做什么普度众生的圣父。
在家里的日子过得很快，这个年也是一样的乏味，可能是因为缺少了孩童的欢笑，亦或是因为几年前武季就已经让宠妾在家宴时上桌吃饭，桌上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搅得武竣顿时就没了胃口。
可能是有点烦吧，毕竟上个世界他真的是扎在女人堆里，跟这种后宅争斗打了几十年交道。
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在温书，古代的读书人就是这样，寒窗苦读，无论寒暑，也只有祭祀这样的重要时刻可以稍微分神，但也没有太多。
来年的会试，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凡间事，踏入漫漫修真路。
然而，在过完年之前，在他出发之前，在他动手之前，出乎意料的事情忽然发生了，
正月初十，被归州长史等同僚邀请宴饮的武季，忽然在饮酒过度后不省人事，一头栽倒在了宴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