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气温骤降。
郊外破败厂区后的一间临时搭建的小屋里，灯光昏黄。霍霆坐在一张简陋木桌前，面前摊开的是温蔓提供的资料副本，还有他亲自抽查的一部分公司账目报表。笔记本屏幕上一页页的资金流动图，像蛛网般延展开来。
温蔓在角落沉沉睡去，她太累了。这一路奔逃，枪声、谎言、背叛，还有随时可能夺命的追击，把她绷成了一根几乎要断的弦。
霍霆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目光复杂。
他不止一次问自己：她这两年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曾被他误解、被他怀疑，被逼离家，被剥夺名誉，而现在，她为了不让真相被埋葬，孤身一人反抗整个苏氏帝国，甚至差点丧命。
而他，竟然曾是站在她对立面的人。
霍霆沉默地掐灭手中的烟。
他翻开一份文件副本，眉头紧皱——
【沅泽医疗基金·2021年-2023年财务数据比对分析】
——每一季度都有两笔异常资金流向，被标注为“科研捐赠”或“患者治疗补贴”，但落款单位为境外注册公司，而且不断变换名称。
——账户冻结历史记录显示，曾因“转账过频且数额异常”被列入监管黑名单，但不久后就被解除。
解除原因？“紧急医疗项目豁免。”
霍霆冷笑。
豁免申请文件上，审批人竟是他名下另一家子公司的前财务总监，而那人，在两个月前突然跳楼身亡，警方调查结论为：压力过大，自杀。
“太干净了。”霍霆喃喃道，“干净得像被人擦过一次。”
这不像是洗钱那么简单。
霍霆忽然想到一件事——
苏冉这些年，一直在推一个医疗项目：“脑神经自愈再造技术”，声称用于治疗脑损伤与植物人，但过程始终神秘，不允许媒体靠近，参与患者必须签署免责协议。
而他之所以没怀疑，只是因为信她。
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患者”，真的全是自愿的吗？
霍霆按下心头翻涌的怒火，拿出另一部被加密的旧手机，拨通一个久违的号码。
电话那头接起的瞬间，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调笑：“我还以为你死了，霍总。”
“陆沉，我需要你。”霍霆开门见山。
对方静了几秒，然后低声一笑：“你终于认清你女人是谁了？”
“这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盲目。”霍霆声音低沉，“我要查沅泽基金的境外转账路径，还有她近三年在境外注册的所有空壳公司。”
“代价呢？”
“你先查。”霍霆道，“查完，我会把霍氏在东南亚的一部分物流数据交给你。你缺这个。”
“成交。”
电话挂断，霍霆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不久后，他身后的床上传来一阵轻响。
温蔓坐起，披着毯子靠在墙边，眼神还有些迷糊，却警觉地看着他。
“你一夜没睡？”
“没事。”霍霆语气平静，“你睡得很沉。”
“梦里全是爆炸和追杀，沉不了。”温蔓揉了揉太阳穴，“你去哪了？”
“联系了旧朋友。”霍霆没有隐瞒，“他能查苏冉那边被清理的记录。”
温蔓有些惊讶：“你愿意相信别人了？”
霍霆看着她：“我曾经太自以为是。你告诉我苏冉有问题，我不信；你离开霍氏，我以为你贪图权力；你一无所有回国，我以为你心术不正。”
“现在呢？”温蔓轻声问。
“现在我知道，你是唯一不该被怀疑的人。”霍霆的眼神在昏黄光线下沉稳如铁，“所以接下来，我来处理。”
温蔓定定看着他许久，才轻声一笑：“终于，你不是她的影子了。”
霍霆眼底划过一抹暗光：“我从没属于她。”
温蔓挑眉：“可你也没为我站出来。”
霍霆低头：“是我欠你太多。我想一点点还。”
“你打算怎么做？”
“从今天起，苏冉会以为我们只是逃亡者。但我们要做的，是把她的罪证放在阳光下——”
霍霆顿了顿，望着窗外刚亮起的天色：“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帝国，是靠鲜血堆起来的。”
【与此同时，苏冉的别墅】
助理急匆匆走进来：“霍霆离开总部已有十小时，目前行踪不明。”
苏冉坐在高背椅上，手指敲打着扶手：“他果然动了。”
“我们要不要处理他？”
苏冉目光一寒：“不动。动了他，就是逼他反扑。”
“那温蔓呢？”
苏冉笑了，笑容却毫无温度：“她跑不了多远。”
她转过身，望向屏幕上的追踪图，一点红色坐标刚好亮起——
“猎物会回来，但猎人得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