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灯光静静洒落在白色病床上。
温蔓握着霍霆的手，已经坐了一夜。
她的眼圈红了，手指冰凉，哪怕空调温度适中，她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太清楚医生昨晚的暗示：霍霆伤得太重，能不能醒来……没人敢保证。
可她不信。
那个横冲直撞，强硬冷峻的霍霆，那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霍霆，怎么会舍得丢下她？
温蔓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他掌心的纹路，声音轻到几乎被呼吸声掩盖。
“霍霆，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你早就查到我母亲的事，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安排的一环，可你还是选择包容我，护着我。”
“你明明可以恨我，可以责怪我——我却一次次误会你，躲着你，甚至……伤了你最深的地方。”
她哽咽了一下，低头将他的手贴在脸颊上。
“你知道吗？那天你在手术台上流血，我以为你……真的要走了。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的心有多怕。”
“我怕你死了，怕你真的丢下我，怕我来不及说的那些话，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更低了几分：
“如果你听得见……你就动一动，好不好？”
“你哪怕只是皱皱眉，我都知道你还想活下去。”
“霍霆，你醒来，我就原谅你。”
话音落下，空气沉默了片刻。
忽然——
指尖微微一动。
温蔓愣住，整个人僵住，只盯着霍霆的手指，连呼吸都不敢出声。
是错觉吗？
不。
下一秒，她看见他手背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仿佛在用尽全力响应她的呼唤。
“霍霆！”她几乎是扑到床边，按下呼叫铃，“医生——他动了，他真的动了！”
几分钟后，急救小组冲进病房，医生快速检查反应，确认脑波有明显波动，生命体征正在逐渐稳定。
“他确实有苏醒的迹象。”医生难得露出一丝松口气的表情，“如果维持得住，可能最迟今晚，他会睁开眼。”
温蔓几乎站不稳，手扶着床沿坐回去。
眼眶红得像是刚被大雨洗过，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但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哪怕只是极轻极淡的一动，也足够了。
霍霆听见了。
他愿意回来。
同一时间，另一个城市，国际医疗会诊中心。
李泽依旧没有脱离危险。
顾南川站在手术室外，看着那抹红灯亮起的字眼，神情疲惫又冷峻。
“他身上藏着的芯片，还没交出来。”他对身旁的助理低声道，“那是霍氏某个高层贿赂外资的交易证据，一旦公开，整条利益链都会断裂。”
“你是说——这次对霍霆的伏击，是为了堵住李泽的嘴？”
“没错。”顾南川眼中带着一丝杀意，“所以，下一步，我们必须保护温蔓——她不再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是这个旋涡的核心。”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极轻：“霍霆醒来前，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否则，他醒了，也守不住她。”
医院另一边。
傍晚时分，霍霆的手指再次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眼。
入眼的第一幕，是病房天花板的冷白灯光，以及近在咫尺的那张，哭过却依旧美得令人心碎的脸。
温蔓趴在床边，几乎睡着，却在他眼皮轻动时，猛然睁开眼。
她一下站起来，声音发颤：“霍霆——你醒了？”
男人的喉咙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别哭。”
温蔓捂着嘴，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红着眼笑了笑，靠近他耳边轻声说：“你知道吗？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真的……要恨你一辈子了。”
他抬起眼皮，眸光虚弱，却极温柔。
“别……恨。”他用尽全力吐出这两个字。
温蔓点头，哽咽着说：“不恨了，我不恨你……我只要你活着。”
“霍霆，从现在起，我们一起查完最后的真相。”
“然后，就一起，活下去。”
霍霆缓缓闭上眼，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记住她的每一个字。
他的眼神里，没有杀伐、没有愤怒，只有一次次死里逃生后的坚定和珍惜。
病房窗外的雨，终于停了。
而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温蔓轻轻将霍霆虚弱的身体扶靠在病床边，她整个人贴近他，额头轻轻抵在他的额角，闭着眼小声呢喃：“霍霆，你终于醒了。”
他嗓子沙哑得厉害，想说话，却只能勉强扯出一个音节。
“别说话，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她温柔地替他擦掉额头的汗，喂他含了一点水，又轻轻为他盖好被子，动作细致得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宝物。
霍霆看着她，不语。
他记得她。
记得她哭得像个小孩，把自己埋在他胸口一遍遍喊他的名字；记得她明明那么倔，却还是第一时间冲进手术室外；记得她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愿松开的温度。
——她怕失去他。
“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温蔓轻轻拉住他左手放在心口，“等你好了，我会一件一件告诉你。”
“包括我母亲的事情，包括我和李泽的关系……包括这整个被操控的人生。”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掩去。
“但不是现在，现在你需要的只有休息和我。”
霍霆闭上眼，眼角微微泛红。
他想说一句“我信你”。
可他连呼吸都还在痛。
温蔓抿唇笑了笑，伸手为他掖了掖被子：“霍霆，我发现……你其实没我想象中那么强。你也会疼，也会怕，也会受伤。”
“你知道吗？你昏迷的那几天，我才真正明白你以前的那些坚持，有多固执又有多温柔。”
“你对我说‘你信我’，那是你愿意为我担全部风雨的信任。”
“而我这次也想做一次这样的你——为你去挡那些烂事、假象，还有敌人。”
霍霆睁开眼，一滴泪滑下眼角。
他从来都以为自己是天命难违，注定孤独到底的那类人。
直到她。
直到她一次次冲破误解、质疑甚至恐惧，也不肯离开。
几小时后，医生再次进来检查。
“苏醒情况不错，血压和神经反应都在恢复。只是伤势太重，近期不能受刺激。”
温蔓郑重点头：“我不会让他看到任何不必要的人。霍霆要的平静，我给他。”
医生满意地点头，离开。
刚出门，苏言言穿着便服跑了进来。
她一进来就想扑过去，被温蔓伸手拦下：“他刚醒，不能吵。”
“姐，我听说他醒了！”苏言言眼圈通红，“我以为……我以为他撑不过来……”
“他撑过来了，”温蔓转身替霍霆调了下输液速度，语气平静却坚定，“接下来，他要恢复，你要调查。”
“调查？”
“李泽。”温蔓声音低了下来，“他曾经对我说过一件事。他有霍家一笔交易的资料。”
“我明白了。”苏言言点头，“我会去找李泽的住处，还有他留下的U盘。”
“还有一个人。”温蔓顿了顿，目光幽深，“苏冉。”
“她为什么会在霍霆出事那天突然消失？为什么霍氏董事会临时召开会议剥夺霍霆的执行权？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苏言言瞪大眼：“你怀疑——她是内鬼？”
温蔓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床上的霍霆，轻声道：
“我们没资格再犯错了。”
同一时间，距离本地两百公里的一间私人别墅里。
苏冉站在落地窗前，红酒在她手中轻轻晃动。
“霍霆醒了。”她看着远处的山影，语气淡淡。
“你怕了吗？”身后沙发上的男人慢悠悠地问。
“怕？”苏冉笑了，“他醒了更好。我要他亲自看着他曾信任的女人，是怎么一步步拆掉他的人生。”
“可惜你太低估温蔓了。”男人语气轻蔑，“她不再是以前那个被牵着鼻子走的小女孩了。”
苏冉侧头看向他，眼中掠过一丝寒意：“所以……你要尽快安排下一步。别等她找上门来，我们还什么都没准备。”
“放心。”男人慢慢起身，拎起西装外套，“接下来是李泽。如果他开口，我们就再也回不了头。”
“那就别让他开口。”
窗外雷声滚滚，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温蔓与霍霆，即将迎来真正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