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安格斯遇到了塞巴斯蒂安——他正独自沿着通往霍格莫德村的小径前行。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碎石路上摇曳。
安格斯心里泛起一丝好奇,他这个总是跟奥米尼斯待在一起,和奥米尼斯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家伙,今天怎么会一个人前往霍格莫德?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转向了塞巴斯蒂安的方向,靴底碾过几片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塞巴斯蒂安听到动静猛地回头,脸上的惊讶在暮色中格外明显,“安格斯?”他眨眨眼睛,显然没想到不久前还一副要在外面谈正事+要在外面待很久的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安格斯耸耸肩,顺手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朝霍格莫德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这是要去哪儿?一个人?”
“唉,给奥米尼斯买赔罪的东西,”塞巴斯蒂安很老实地回答:“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好像让他伤心了。”
安格斯回忆自己走之前看到的奥米尼斯——那家伙何止是一脸平静,甚至是心情很好,怎么看都不是会伤心的样子。
于是他不要脸地说:“有没有可能他不是伤心,是在担心我呢?”
塞巴斯蒂安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滚你的去!自恋狂!”他一脚蹬了过去,早已料到的安格斯“诶嘿”一声的同时往左边一个小跳闪开。
“你还需要我们关心?”塞巴斯蒂安撇撇嘴,看他那副贱兮兮的得意样就知道那些魔法部的人没什么好下场,“让我猜猜,他们是炸了还是爆了,难道是被踩死啦?”
“都不是,”安格斯惟妙惟肖地模仿出了一只茫然的鸡,“他变成,咯咯,一只鸡了。说真的,那位先生应该很享受他的新生活——至少不用写冗长的报告了。”
塞巴斯蒂安被他这样子给逗乐了,也就没怪他没用自己给出的方案这档事,伸手揽住安格斯的肩膀。两人并肩走着,松木的气息混合着晚风扑面而来。就在他们经过禁林时,安格斯突然眯起眼睛——有什么东西正从坡上冲下来。
沉重的脚步声踏在这道下坡路上,速度并不慢,但根据这条下坡路来看,那个东西可能并不是自愿跑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塞巴斯蒂安按住安格斯的肩膀,迅速抽出魔杖做好战斗姿态。
但是很快,他们看到了那个“东西”的脸,准确的说,那是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个他们都挺熟悉的一个男人。
他灰白的脸上布满伤痕,他胡子拉碴还有着一个干裂起皮的嘴唇……他膝部的衣物破了个洞,衣服上也染着血痕。
“巴蒂·克劳奇?”塞巴斯蒂安低声惊呼。安格斯也惊讶地说:“哇塞,竟然是我们魔法部最不受欢迎司长奖得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巴蒂·克劳奇简直像是赤手空拳在外冒险了好几天,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甚至塞巴斯蒂安都想到了自己在女贞路6号住宅看过的那本麻瓜书籍:《鲁滨逊漂流记》。克劳奇现在就像是书里在荒岛漂流过的人似的。
不过更让人疑惑的是,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一边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差不多等他将要走近,安格斯他们才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话:
“韦瑟比……你办事……写信给邓不…不……邓布利多……”
就在克劳奇要走到他们面前时,又一个转身,往另一边的大树边上走了,紧接着就对着树干继续不停地说:“然后送信给马克西姆夫人……他们人数增加……比赛……德姆斯特朗还…卡卡洛夫……”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被他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惊到了。不过安格斯很快恢复平静,并小声吐槽道:“你觉得这代表福吉像个木头,还是代表这棵树比福吉更像个正常的倾诉对象?”
塞巴斯蒂安露出一个“你没事吧“的表情,摇摇头向克劳奇那边靠近一步,“克劳奇先生?”他试探地问:“巴蒂·克劳奇?”
克劳奇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我们……我们要去看音乐会,”他急促地说,眼球不自然地突出,“我的妻子和儿子很快就来了,和福吉一起看音乐会,我的妻子儿子……我的儿子……”
他顿住了,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表情越发痛苦。
安格斯见状连忙问:“他怎么了?”
克劳奇表情扭曲着,又突兀地大笑出声。
“我儿子……哈哈哈我儿子,我儿子最近通过了十二项普通巫师等级考试,成绩非常好!我为他骄傲,我很自豪。”
安格斯皱起眉,“你儿子?”
“是的,他很优秀,”克劳奇笑容满面,“他从小就很优秀……他是我的骄傲……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安格斯眼神微微变化了些,嘴巴微抿。
塞巴斯蒂安也注意到他的反应,挣脱开克劳奇的手,回到安格斯身边默默抓住他的胳膊。
尽管很多人都说安格斯很无情冷血,但他和奥米尼斯都知道,其实他也是个会被感情绊住的人,或者说他们都一样,是会因家人而困扰的人。
他们都有一个糟糕的家庭,塞巴斯蒂安也不难想到,安格斯可能是因为克劳奇的话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克劳奇和埃索伦很相似,小巴蒂和安格斯很相似。这也是塞巴斯蒂安他们不喜欢小巴蒂的原因。是的,因为他和安格斯很像。
安格斯也是人,因为相似,他这个喜欢追寻“同类”的人很难不对小巴蒂这个与他经历相似,又足够聪明足够强大的家伙产生好感,而这些又很难不会影响安格斯的判断。能让安格斯变得更好的安格斯该是理性的,毕竟就是足够理性他才能活下来,并活到现在。
但或许,这种对那家伙的讨厌也有他们朋友之间的感情。他们不允许他们之间少任何一个人,也不允许再多出来任何一个人。
不过塞巴斯蒂安也清楚安格斯对某人只是有好感,但还没到那种程度。所以他少数的不安都化为了对安格斯的调侃。
塞巴斯蒂安用力握了下安格斯的手,“你不会羡慕他们的父子关系吧?谁都知道巴蒂·克劳奇的育儿方式比米布米宝的臭气都糟糕。”
安格斯似乎有些清醒了,其实他倒也不至于因为老巴蒂夸了下他儿子就涌出羡慕的情绪,毕竟在他被当做哑炮之前,埃索伦也毫不吝啬夸奖。但就像他被当做哑炮后埃索伦的厌恶,得知儿子加入食死徒后的克劳奇可是毫不犹豫地就把小巴蒂送进了阿兹卡班。
他可不想要个会把儿子送进阿兹卡班的父亲。
塞巴斯蒂安却当他又脑子不正常了,于是对克劳奇示意安格斯的位置,“你还记得他是谁吗?”试图强行把安格斯的注意力掰回来。
“你……你是……”克劳奇大口喘着气,浑浊的眼睛转向他们,“你是……格林?”火焰杯选出勇士那天的各种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你是……邓布利多的好友…?”
安格斯和塞巴斯蒂安对视一眼,迟疑地点点头。
“你——”克劳奇突然扑了上来!干枯的手指死死揪住安格斯的衣领,“你……你告诉邓布利多……伯莎……伯莎死了……都怪我…我的儿子……怪我……黑魔王…要回来了……”
塞巴斯蒂安再次看向安格斯,但并没有问他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邓布利多,而是说:“他怎么办?扔在这儿?”
安格斯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卡其色的手提袋,“我有这个,先给他收进去回头扔进养殖……扔给迪科拜托他照顾一下。”
说完,他把手提袋的袋口撑开对准还恍恍惚惚的克劳奇,一股强大的吸力迅速把克劳奇给吸了进去。
“平常是用这个捉神奇动物的。”安格斯抿抿唇,“他该庆幸里面现在没有别的生物。”
将克劳奇“安置”好,两个人就加快脚步往城堡里赶,路过一片灌木丛时,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安格斯扭头一看,发现是不知道在聊点啥的哈利和克鲁姆。
两个人看到他俩路过的时候一脸紧张尴尬,安格斯的好奇心差点就驱使他停下脚步了,还是塞巴斯蒂安一把拽着他的衣服把他拽走。
他们走后,克鲁姆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是格…格林?”
哈利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表示的确是他。
克鲁姆鬼鬼祟祟地说:“那,你觉得他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怎么会呢,我刚刚就说才了几个字!”
克鲁姆明显松了口气,又接着之前的问题说:“所以,你们之前从来没有,你们……”
“没有,”哈利非常肯定地说:“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克鲁姆阴沉的脸瞬间就消失了,看起来开心多了,“你的第一个项目非常厉害。”他夸赞道。
哈利也高兴多了,“你在世界杯上的朗斯基假动作也非常厉害。”
另一边,安格斯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他依稀记得哈利好像说过活点地图现在在“穆迪”手里,就是斯内普办公室偷药事件当天。
安格斯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提袋,不禁思考,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活点地图,应该会显示什么?是会显示他的名字,还是会显示他们两个的名字?
但如果思考到这一点,安格斯就又不得不去思考,地图上真的会显示他自己的名字吗?
按照迪尔梅德的意思,他是在迪尔梅德试图改变过去穿梭时间,导致时间混乱又自我修正后出现的人,那他算不算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人呢?如果他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他的名字会出现在活点地图上吗?
目前他们是知道迪尔梅德的名字会出现在活点地图上,并且是“安格斯·格林”。
如果说地图会显示真名,那他哪个年代的名字算是真名?人们所熟知的都是19世纪的名字,可他是西莱丝特女士的儿子,他真正被取的名字是安格斯·格林这个源于他曾祖父的名字。而这个曾祖父又是100年前的他自己……
他到底算是谁?
如果他是安格斯·格林,那迪尔梅德也是安格斯·格林,这跟小巴蒂和老巴蒂一样的名字不同,毕竟他和迪尔梅德的名字相同是因为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对……他迅速问塞巴斯蒂安:“塞尔温订婚宴事件出来那会儿,你之前说过看到我在和邓布利多在校长室,那时是我妈……西莱丝特女士来之前还是来之后?”
塞巴斯蒂安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么个问题,并表示当然是之前。
安格斯松了口气,那就没问题,那会儿他确实是在邓布利多的校长室。
“不过我倒是忘了,”塞巴斯蒂安挠挠头,“我之前还一直好奇想问你来着,为什么邓布利多坐在他的校长宝座上,你却站在角落。我记得当时还想问你,你们是不是又吵起来了,然后格林夫人就到了学校,我就以为你是因为他找你妈过来所以生了气……”
安格斯的嘴角垮下来了。
“那西莱丝特女士来之后呢?”
塞巴斯蒂安回忆了一下那会儿的时间线,“我们那段时间一直盯着活点地图所以我也有无意间看到你们的名字,你难道不是在城堡门口吗?就在格林夫人身边,对面好像还有一个人,是谁来着……”
安格斯冷冷地说:“盖勒特·格林德沃。”
说着,他抓了抓塞巴斯蒂安的袖子,说:“我留在这里,你去找小巴蒂·克劳奇,问他邓布利多在哪,说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邓布利多,他一定会问你原因。”
塞巴斯蒂安微微一愣。
“到时候你就假装几下不肯告诉他,看他要着急了再告诉他这件事,并且告诉他我们是在哪里遇到克劳奇的。”想了想,他问了句:“可以吗?”
塞巴斯蒂安一如既往地没有问为什么,但他刚刚还有点笑容的脸瞬间沉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分的那么清楚了,”他明显不高兴地说:“还‘可以吗’,这可一点都不像你。”他对着安格斯的肩膀轻轻捶了一拳,“我估计肯定有人在追杀逃出去的克劳奇,你在这边小心点。”
安格斯看了眼手提袋,“你确定是要我小心?谁能伤得了我……”“得得得,闭嘴吧闭嘴吧,我知道你最强了,但别在这里立flag。”塞巴斯蒂安对他翻了个白眼就往城堡那边赶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看着塞巴斯蒂安逐渐远去的背影,安格斯才缓缓收起笑容,皱着眉头盯着手里的手提袋。
————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里弥漫着羊皮纸和墨水的气味。
刚上完一节完美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穆迪”迈着假腿拄着拐杖,拿着一沓子收上来的“作业”,忽略离开座位的学生们“他为什么要收这个”的交谈,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是的,这不是他留的作业,毕竟穆迪是不会给学生们留这种华而不实的书面作业的,而他则对安格斯要求学生的笔记产生了兴趣。
而对于多疑得好像所有人都是黑巫师的穆迪而言,面对现在这个“和安格斯相关的魔法部部员失踪”的情况,对安格斯怀疑到甚至要去检查作业笔记倒也合理。
他随便拿出一个学生的作业,上面写的是很寻常的东西,这里的寻常指的是没有类似于暗号的东西或者未知魔法的痕迹。
学生提到里面很多都是格林教授让他们记下来的战斗技巧,也有很多是格林教授自创的简单小魔法和对于魔法的理解,以及旧课本删掉的精华部分。
他注意到里面有几个很……的魔咒。
把对手的的衣服变成粉红色的芭蕾舞裙?让对手的声音变成猪叫?
“这哪是魔法袭击,”他嘟囔着,“根本就是社交死亡袭击。”
“穆迪”往下翻一页,又看到一个很不要脸且无耻的魔咒,似乎是安格斯自创的,“穆迪”刚要仔细瞧瞧,办公室的大门就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你有看到邓布利多吗?”塞巴斯蒂安气喘吁吁地闯进来,额头的卷发被汗水打湿,“穆迪”瞧见他这么紧张的样子,不禁坐直了身子,“你找邓布利多干什么?”
塞巴斯蒂安不知道低头骂了一句什么,愤怒地说:“当然是有要找他的事情!那不然是约他吃饭的吗?”他看起来十分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去校长办公室找他了,连柠檬雪宝罐子都翻了个遍!但他不在!路上遇到了麦格教授,结果她也不知道。”
“穆迪”的魔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那你为什么会来找我?我难道就一定知道邓布利多的位置吗?”
塞巴斯蒂安瞪了他一眼,“难道波特那个小圣人还会骗我?他说他的活点地图被你没收了。至于那个地图,我可是在韦斯莱兄弟那边见识过的,你别想拿普通的羊皮纸哄我。”
“穆迪”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地图到底在不在你手上!我真有急事,你要没有就直说我就走了!”说着塞巴斯蒂安快步走过去,探着脑袋好像要用视线在桌子上找到地图似的,“这什么?”他指指那一沓子作业,又看了眼被翻开的那本,“里面写的东西怎么有点熟……”
“穆迪”迅速合上那本作业,然后果断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古旧的羊皮纸。
塞巴斯蒂安瞥了一眼比起上次见面时,使用痕迹更加明显的地图,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怀念自己在费尔奇抽屉里躺平的日子。
而在他转身绕过办公桌走过来之前,“穆迪”迅速在羊皮纸上寻找贝利诺·格林的名字,但并没找到,倒是看见安格斯·格林和奥米尼斯的名字正在吊桥上。
知道自己不能浪费时间,于是又很快地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扫到邓布利多的位置,同时在塞巴斯蒂安要过来的前一秒也不忘记另一件事——状似不经意地盖住黑魔法防御术塔的区域。又把邓布利多此时所在的区域往塞巴斯蒂安那边挪了些。
“噢!他在海格小屋,他怎么在那儿!”塞巴斯蒂安这次的惊讶不是装的,毕竟小屋里的另一个人不是海格,而是另一个名字。
“阿德勒·马格努斯?”两个人同时茫然地念出声。
这么装逼的名字,霍格沃茨还有这号人?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还是个能和邓布利多私会的人?
塞巴斯蒂安不禁心想:格林德沃如果知道了那就完蛋了。
如果这样那他可就真想看看热闹了。
于是他马上跟“穆迪”告别急匆匆地往海格小屋那边跑,一副自己真的有超级要紧的事情似的。
而“穆迪”正皱着眉思考,城堡里怎么突然又多了个不认识的人,还又是一个跟邓布利多关系好的。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地图又看了眼小屋的位置,不过这下两人的位置又往别的地方挪了不少。
“穆迪”喝了口水,邓布利多就在城堡地界边缘的位置,没差多远就该走出活点地图范围了,他不禁思考邓布利多和这个不认识的人难道是在谈论什么重要的事吗?
但是他盯着盯着,突然瞪大眼睛。
在地图边缘的位置,邓布利多和那个马格努斯的名字并在一起往外走,就在他们要出圈的一刹那,不远处,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名字从禁林的区域里钻了出来,正朝着邓布利多相反的方向缓慢走去。
小巴蒂猛地攥紧羊皮纸,指节发白。
那一瞬间他真的太想骂人了,因为他很快就意识到了那个名字会出现在霍格沃茨区域意味着什么,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遇到一堆蠢猪队友??
如果他做错了什么,请让黑魔王和魔法部来惩罚他,而不是让一个卧底期间到处都给他添堵的新手,和一个连人都看不住的废物来折磨他!
……
塞巴斯蒂安加快脚步往城堡外走去,估算着小巴蒂可能对自己失去兴趣的时间后,渐渐放慢了速度。他轻快地蹦跳着穿过草地,卷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海格小屋的轮廓在夕阳中渐渐清晰,他忽然注意到两个白发老人正背对着他站在屋前的南瓜地旁低声交谈。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眯起眼睛试图辨认邓布利多身旁的身影。那个挺拔的背影越看越熟悉,塞巴斯蒂安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你干什么当贼呢?我注意你半天了。”那个老人一个猛回头打了塞巴斯蒂安一个措手不及。
他对上一双异色眼睛,在这么仔细一看,我去!
“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皱着眉头,“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不是我还能是谁?”
塞巴斯蒂安左看看笑眯眯的邓布利多,右看看皱着眉毛的格林德沃,实在想不明白,无意识地揉乱了自己本就卷曲的头发,终于憋出了那个盘旋在舌尖的问题。
“阿德勒·马格努斯是你?”
空气突然凝固。格林德沃的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而邓布利多微微扬起一边眉毛,蓝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芒,“你还有个假名?”他转向格林德沃,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你在哪发现的?”他又问塞巴斯蒂安。
塞某人刚想作答,就被格林德沃给抢先一步,冷冷地截了他的话 说:“当然是那个严重侵犯他人隐私权的地图了,没错,就是你的好学生们做出来的那个,我看就是针对我的。”
塞巴斯蒂安挠挠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你对地图动了手脚吗?”
“不然呢?”格林德沃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当我从波特那里听说地图的时候就意识到不对,我的名字可不能在霍格沃茨的地图上被发现。”
塞巴斯蒂安这才想起,除了格林夫人来霍格沃茨那次看到了格林德沃的名字,再往后似乎真的没见过,而且也没听韦斯莱兄弟或者哈利·波特提到过。
“好在我以前动了手脚,毕竟现在地图在那个……”格林德沃看了眼邓布利多,后者提醒道:“疯眼汉。” “对,疯汉子手里,”格林德沃带着和善的微笑,“虽然他退休了,但他和魔法部肯定还有联系,如果让英国魔法部知道我出现在霍格沃茨,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呢?”
塞巴斯蒂安已经能想象到了,福吉指定又要给邓布利多泼脏水,说什么最强黑白巫师联手……毕竟他不承认伏地魔的复活,既然格林德沃没死,那最强的就是格林德沃。
但重点是,疯眼汉他不是疯眼汉啊!
他是小巴蒂,是伏地魔最忠诚的手下,要是看到格林德沃的名字在上面,不想办法通知给伏地魔就怪了。等伏地魔知道霍格沃茨里有这么两个人之后,他会怎么想……呃,塞巴斯蒂安还真想不到。
但这么一遐想,他可算是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了。
“我在去霍格莫德的路上遇到了一身伤的巴蒂·克劳奇,他说他要找你。”
邓布利多表情很平静,“然后呢?”
“他说伏地魔要复活了。”
邓布利多仍然很平静,“他在哪?”
塞巴斯蒂安接着把要传的话说完:“他有点疯了,一会儿说点莫名其妙的话,一会儿对着树说话,他还说什么伯莎死掉了。”
邓布利多这下终于皱了下眉,“伯莎·希金斯。”
“他还说都怪他儿子。”
邓布利多眉头又恢复正常,“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塞巴斯蒂安当然要把小巴蒂还活着这件事给摁死了,表示自己怎么可能听错。
但邓布利多却在想别的事。
通过那封加密信件,他知道了克劳奇想要告诉他们的——小巴蒂没死,并且已经回归伏地魔身边,还试图操纵他。
而现在克劳奇显然逃出来了,可为什么时机这么好?偏偏他们今天解开了那封信,夜晚克劳奇就逃了出来?
以及,安格斯之前询问他有关小巴蒂·克劳奇的事情,是不是代表他早就知道了什么?
“安格斯在哪?”
塞巴斯蒂安微微一愣,像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安格斯,磕磕绊绊地说:“呃,在,在巴蒂·克劳奇身边,他总是乱跑,所以我们得留个人看着他。”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问:“你能带我们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吗?”
等塞巴斯蒂安走到前面带路的时候,邓布利多才疑惑地转向格林德沃,“你给自己取了个假名叫阿德勒·马格努斯?有意思。”
格林德沃:“有什么意思?你的名字反过来还是苏布拉(subla)呢,怪不得说话总让人听不懂。”
“呵呵……我的意思是,阿德勒·马格努斯,”邓布利多重复一遍他名字的语气略带调侃,“伟大的鹰?”他笑了一下,“毫不掩饰的野心不是吗?”
格林德沃抬头望向渐暗的天空,语调悠长,“鹰飞得高,不是为了被仰望,阿不思……而是为了躲避大地上的影子,去追寻光亮。”
“典型的文字游戏,谁是影子?谁又是光?。”
格林德沃低低一笑,“你总是能一眼看穿我,不是吗?”他微微停顿一下,“不过……‘野心’?我更愿称之为‘愿景’——就像我们曾经规划的那样。只是现在,你选择了巢,而我选择天空。”
“噢——原来已经归巢的鹰还在怀念天空。”
格林德沃嘴角一抽,“我不是这个意思。”
与此同时,禁林边缘的小巴蒂正攥紧活点地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暮色中,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树丛间闪过,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虽然内容模糊不清,但那声音让他浑身紧绷。他迅速收起地图追了上去。
天空已经黑了,禁林被遮天蔽日的树木覆盖着,几乎是一片黑暗。小巴蒂抽出魔杖荧光闪烁的亮度尽量更低一些,能够照明地图就好,然后缓慢往地图上的名字那边去。
一个沙沙声从背后传来,他猛地转身——魔杖的微光反而让远处的黑暗更加浓重。地图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同时消失了。
小巴蒂烦躁地舔了一下嘴唇。
他们已经离开地图上霍格沃茨的范围了。
树叶的沙沙声,是人踩在几乎铺满地面的落叶上的声音。他努力倾听着,好去判断位置,但很快一阵强风吹了过来,更多的树叶沙沙声盖住了人的声音,远处传来的狼嚎让他更加焦躁。
没有风的时候,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小巴蒂循声前行,心跳越来越快。前方出现一棵参天的大树,某种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那个人开始说话了,对着一棵树。
“不明白……东西有什么…思……好,儿子喜欢……什么时候结束…部里还有事。”
小巴蒂的呼吸一滞,这段对话他太熟悉。
那个人,那个人果然是巴蒂·克劳奇。
那个穿得破破烂烂,满身伤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黑魔王那边逃出来,甚至已经被折磨疯了的人,是巴蒂·克劳奇,他的父亲,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父亲。
震惊、恐慌、愤怒,如同毒蛇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能出现在这里?他会毁了自己这一年来精心维持的伪装,会毁了黑魔王的计划。
他必须死。
他只能死。
小巴蒂将脚步放得更慢,他缓慢地、缓慢地向那个人靠近。多年积压的怨恨、对阿兹卡班折磨的痛苦记忆、对被囚禁的愤怒,在此刻找到了终极的宣泄口。
——
几乎是同一时刻,哈利做了个噩梦。
一个陌生的宅邸里,他看到一把椅子旁有着一条大蛇和一个矮小的男人。
彼得·佩蒂格鲁!
他几乎要大叫出声,几乎要冲上去,他要杀了这个人,这个背叛了他父母的人!还有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的伏地魔!
但是他动不了,他的视角固定着,不知道自己在哪。只是看着,像是一个隐形的旁观者,他也不能叫出声,尽管他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但总有种说话会被发现的感觉。
彼得正跪在地上不停地啜泣,喘着粗气,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一团,似乎正承受着某种巨大的恐惧。
“你怎么敢——虫尾巴,你竟然敢放他离开!”
“这是我的疏忽!主人!我绝对没有背叛,我对您忠心耿耿!”彼得尖声求饶,“我没有看好他,让他逃掉了……”
椅子上的声音冷酷尖利又刺耳,“你竟然敢隐瞒我这么久!他甚至已经走进了霍格沃茨的范围!”
“是、是我太害怕了,主人……”彼得的啜泣声令哈利作呕,“我本该早点告诉您,然后通知给您那位忠实又聪明的仆人,好让他能提前注意提前过去,好杀死克劳奇……”他哽咽着,“但是我太害怕了,主人,都是我的错,我非常抱歉……”
“算你走运,虫尾巴。”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非常走运,你的失误没有被搞砸,他已经被我们的人提前发现了,他就要死了。”
彼得几乎要贴在地面上的眼睛露出一丝异样的神情。
“可惜了纳吉尼,今天不能拿虫尾巴喂你了。但是,”那个声音继续道:“虫尾巴,我不能容忍你再犯错误了。”
“主人!不要……求你……”
“钻心剜骨!”
哈利被恐惧又痛苦的惨叫声惊醒,但远在克劳奇宅邸,跪在地上的彼得却暗自惊讶。当钻心咒的光芒袭来时,他藏在衣领下的项链微微发烫,将咒语全部吸收。
他愣了0.1秒,想起他现在正在打工的那位“老板”安格斯曾说过,这个项链可以保护他。
但当时有说过连灵魂上的伤害都能保护吗??
不可饶恕咒也能挡??
他又惊又喜,但同时又迅速装出痛苦扭曲的样子,为了真实,他努力回想起自己在霍格莫德被那个变态抓住时的情景,又想起自己被安格斯和那两个疯子抓回去的时候,再想想自己被一群神奇动物追着啃的时候,最后想到安格斯那张带着微笑的脸贴近他,一字一顿带着威胁说话的时候。
尤其是想到最后,彼得瞬间打了个寒颤,这个念头让他真的颤抖起来,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伏地魔似乎满意了,收回魔杖。彼得瘫在地上,假装筋疲力尽,实际上正用余光偷瞄胸前的项链。
他想起伏地魔的话,老巴蒂已经被他儿子发现了,估计必死无疑。
如果不是伏地魔这边总是盯着他,同时他又要隐瞒老巴蒂的“出逃”而分身无术,他早就在用幻影移形送老巴蒂到霍格沃茨附近的时候就联系安格斯了。但现在……传递消息似乎也晚了。不过他隐隐有种感觉,他的那位老板一定能处理好这一切。
彼得低着头,目光却始终盯着项链所在的位置。他暗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取下这个护身符,哪怕洗澡睡觉都要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