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曜辰支着下巴,冷眼看着长桌周围的火焰虚影越吵越凶。
\"继承者?就这小崽子?\"第八席隐天君的橙黄火团炸出火星,虚影拍着桌子吼道,\"天月牙你他妈是不是在耍我们?\"
第六席冷幽姬的紫焰摇曳着缠上天月牙的虚影:\"小十一~要不要姐姐帮你调教调教?\"火舌暧昧地舔舐银灰发梢。
\"都闭嘴。\"第十席迈克逊的墨绿火焰里传来文件翻页声,\"根据《胶神会议事章程》第37条,新成员需要......\"
\"章程个屁!\"第五席的幽红色火焰中发出的骇人的声音,\"老子只认镰刀!\"
争吵声几乎掀翻穹顶。
\"砰!\"
第三席的血焰突然暴涨,整个大厅瞬间笼罩在猩红之中。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连火焰都凝固成冰雕般的姿态。
第三席乌鸦在墙面投下扭曲的阴影,金属面罩下传出冰冷的声音:\"根据章程,继承者需要,考验。\"
这个单词让空气骤然沉重。天月牙的指尖在桌下微微发颤。
\"三日后。\"乌鸦的指尖划过桌面,胶质自动凝聚成黑色令牌,\"腐沼遗迹。\"令牌\"啪\"地落在幻曜辰面前,溅起几滴腥臭的黏液。
隐天君的火焰剧烈抖动:\"操!上来就玩这么大?\"
\"有问题?\"乌鸦转头看向他。隐天君的虚影瞬间缩回灯笼,橙黄火焰变得像风中残烛般微弱。
星梦泽的星辰之力突然疯狂旋转:\"大凶。\"靛蓝火焰剧烈摇晃着,\"但有一线生机......\"
\"装神弄鬼。\"第四席巴尔托斯的苍焰中传来沙哑的笑声,\"我倒要看看,这小娃娃能撑几分钟。\"
幻曜辰用两根手指拈起令牌。腐臭的胶质顺着指尖爬向手腕,在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刺痛感。他忽然笑了:\"就这?\"
大厅骤然死寂。
天月牙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猛地按住幻曜辰的肩膀,却被少年轻巧避开。
\"我的意思是——\"幻曜辰把令牌抛向空中,在它落下时一脚踢回长桌中央,\"能不能换个有意思的考验?\"
乌鸦的面具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血焰突然化作巨手掐住幻曜辰的咽喉,将他提到半空:\"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幻曜辰的脚尖悬空晃动。他艰难地掰着颈间的胶液,从牙缝里挤出笑声:\"......不敢。\"
\"够了!\"天月牙的银发无风自动,白色胶质从袖口喷涌而出,\"他还是个孩子!\"
血焰巨手突然松开。幻曜辰跌落在地,捂着喉咙咳嗽。乌鸦的身影重新没入火焰:\"三日后。不来即死。\"
随着血焰熄灭,其他席位的灯笼接连暗淡。冷幽姬临走前还抛来个飞吻:\"加油哦小可爱~\"
当最后一点火光消失时,幻曜辰终于吐出嘴里的血沫:\"......真够热情的。\"
天月牙一把将他拽起来,银灰眸子里翻涌着怒火:\"你疯了吗?那是第三席!\"
\"所以呢?\"幻曜辰擦掉嘴角的血迹,\"他还能咬我?\"
\"你根本不明白!\"天月牙的指甲陷入少年肩膀,\"腐沼遗迹是连精英级都会瞬间融化的死地!\"
幻曜辰望向长桌中央的黑色令牌。那团胶质正在蠕动变形,渐渐凝成微型沙盘——腐臭的沼泽、白骨堆积的丘陵、还有深处那团不断脉动的黑色肉块。
\"喂。\"他突然戳了戳天月牙,\"这东西能卖钱吗?\"
天月牙的怒吼震得大厅簌簌落灰。
会议结束,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一丝幽蓝的光芒在天花板上消散,整个大厅陷入浓稠的黑暗。
天月牙的叹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你根本不明白那地方有多危险。\"他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疲惫,\"就算是伪神级,单独进入腐沼遗迹也是九死一生。\"
幻曜辰摸索着捡起地上的令牌,指腹蹭过表面凹凸的纹路:\"听起来挺刺激。\"
\"这不是游戏!\"天月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考核必须由你独自完成,我连暗中跟随都不行——这是规矩。\"
幻曜辰挣开他的手,在黑暗里转了转酸痛的手腕:\"那地方总该有点好东西吧?\"
\"......有。\"天月牙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每座遗迹都藏着上古的遗蜕,运气好能找到提升实力的至宝。\"他顿了顿,\"但星梦泽的卦象从没出过错——大凶之兆。\"
幻曜辰突然笑出声:\"你还信这个?\"
\"几年前第七席测算出东海有灾。\"天月牙的声音冷了下来,\"三天后黑胶龙王登陆,淹没了整座临海城。\"他一把扯过幻曜辰的衣领,\"你猜当时有多少人不信邪?\"
令牌在幻曜辰掌心发烫。他轻轻摩挲着表面,突然问道:\"星梦泽的卦,有没有显示过'必死无疑'?\"
天月牙松开手:\"......没有。最差也是'九死一生'。\"
\"那不就行了。\"幻曜辰把令牌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抓住那'一生'。\"
黑暗中传来天月牙的轻笑声:\"疯子。\"
\"彼此彼此。\"幻曜辰摸到长桌边缘,\"走吧,趁时间早还能睡个觉。\"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天月牙站在原地,银灰色的发梢无风自动。许久,他对着黑暗低语:
\"那我就提前祝你好运,小疯子。\"
银戒落地的脆响在空荡的塔顶格外清晰。
那道水波般的门再次浮现,天月牙率先跨了进去。
幻曜辰跟在后面,靴底踩在黏稠的空间通道里。
回到高塔时,暗夜已然降临。
幻曜辰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长时间没合眼的疲惫终于潮水般涌上来。他靠在生锈的栏杆上,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带他去休息。\"天月牙对阴影里待命的教徒摆了摆手。
那是个裹着灰袍的佝偻身影,兜帽下露出半张布满胶质结晶的脸。
幻曜辰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了,摇摇晃晃跟着教徒走向螺旋楼梯。
经过天月牙身边时,他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记得...准备庆功宴...\"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深处。天月牙望着夜幕,从怀里摸出一条银链。链坠是半块破碎的怀表,表盘上的裂纹组成了奇特的树状纹路。
他摩挲着表盘边缘的刻痕——那里有个模糊的\"鱼\"字。
\"看见了吗?\"他对着晨风低语,银链在指间轻轻摇晃,\"和我当年一样不要命...\"
风突然变得猛烈,吹散了尾音。
“等到他真正成为继承者的时候,我就回来陪你了,阿鱼......”
天月牙握紧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在曦光中若隐若现——那是穿着胶神会制服的女子,银灰长发与他的如出一辙,右眼戴着黑色眼罩。
第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时,他收起银链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