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春生点点头,撇嘴道:“倒也是。”,说着,他拿出那半幅舞姬画像,“那这个舞姬呢?你可见过?”
栗特人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摸着下巴点头又摇头:“要说像……倒是有个舞姬和画上的人有几分像,但又没那么像。”他挠了挠头,又补充道:“身形不一样。”
众人对视一眼,薛和沾目光在酒肆内扫视一圈,问道:“那舞姬在何处?”
栗特人四处看一圈,摇头道:“今日还没来,那小娘子惫懒的很,今日不知又要什么时辰了,几位客官要不坐着等等?”
薛和沾沉吟片刻,颔首道:“好。”
这酒肆虽然门面不大,装潢破旧,但酒肉分量足,味道也不差,几人坐着一边吃烤肉一边等,除了果儿尝不出味道,其他人都吃的有滋有味。
但那舞姬迟迟没有出现,直到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时,一阵琵琶声骤然响起。帘幕缓缓拉开,一位舞姬款步而出。
她身姿丰腴,双腿相较画像明显短了几分,举手投足间满是媚态,却透着几分艳俗。
果儿盯着舞姬的脸,喃喃道:“五官确实像……可总觉得哪里不对。”薛和沾眉头紧锁,拿出画像与那舞姬暗暗比对,画中女子英气凌厉,与眼前人的媚态风流判若两人。
待琵琶声停歇,那栗特跑堂人上前拉着舞姬说了几句什么,舞姬看向薛和沾几人的方向,视线触及薛和沾时难掩惊艳之色,随即理了理鬓发,摇曳生姿地朝几人走了过来,腰间金铃发出清脆声响。
待走到近前,瞥见薛和沾手中的画像,舞姬眼波瞬间亮起,径直伸手抚上那副画:“红苕竟真请到思安居士了!可这画……怎的只有一半?”
话音未落,她柔弱无骨般贴着薛和沾身侧坐在了胡毯上,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薛和沾:“居士可是忘了奴的样子,特来再瞧一眼?”
舞姬这话说的莫名,薛和沾却立刻反应过来,她是将自己错认成了思安居士,只是为何顾乐安为她作画,她却连顾乐安本人是何模样都不知晓?这顾乐安还真是深藏不露。但他如此隐藏身份,当真只是怕岳丈张员外知晓吗?
薛和沾闹钟思绪电转,舞姬身上浓郁的香粉味裹挟着酒气扑面而来,就在她指尖堪堪触到薛和沾手背时,薛和沾回过神来,如触电般猛地后撤,视线却下意识地第一时间看向果儿。
见果儿面色如常,薛和沾心中莫名有一瞬失落,一旁的随春生眼疾手快,折扇“啪”地展开挡在薛和沾和那舞姬之间:“娘子,我们是思安居士的好友。前些日子他突遭意外,这画才画了一半……我们今日,是专程来给娘子送画的。”
随春生说着,做出一副哀痛模样。
狸奴闻言,妩媚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眼眶瞬间漫上泪水。:“我就不该求这幅画……早知道……”泪水打湿了艳丽的妆容,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花钿都晕染开来。
果儿见状,从袖中掏出绢帕递过去,温声道:“阿姊何出此言?你求画,与思安居士出事有何关联?”
舞姬攥着绢帕,抽抽搭搭地开口:“算命的说我命硬,因着狸奴有九条命,我阿娘特特地给我起名狸奴,我却还是克死了耶娘,沦落风尘,没想到我只是求一副画,就连思安先生也被我克死了……”
果儿一时有些无语,耐着性子刚要出言安慰,狸奴却又猛地抓住果儿的手,眼神变得神秘兮兮。她压低声音,凑近果儿:“不过算命先生也说了,我这种命硬之人,虽克亲友,自己却能长命百岁。”说罢,她双手合十念了句“无量仙尊”,方才悲戚的模样瞬间消散,仿佛换了个人。
众人被狸奴这跳脱的思维惊到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半晌,薛和沾清咳一声,问道:“狸奴,你既没见过思安居士,他如何会为你作画?”
狸奴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一撸袖子,说了起来:“嗐,我自小就爱思安居士的画,那日在红苕房里见着他画的小像,喜欢得紧……求她介绍我们认识。”
她眉飞色舞地回忆着:“可红苕说,思安居士只远远瞧一眼就能作画,不必见面。我原道红苕是心悦思安居士,怕我同她抢人,但我向姊妹们打听,都说传闻思安居士作画确有这习惯,便应下了。”
“你们便是两日前越好作画的?”薛和沾追问。
狸奴点头:“对,那日我特意精心装扮过,早早就来了酒肆,舞得格外卖力,红苕同我说思安居士已经看过了。要我回去等画就行。可我等啊等,画没等到,今日去找红苕,她竟躲着不见人。”
狸奴说着摸摸那半幅画像:“我还以为她压根不认识什么思安居士,原来是……”
狸奴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薛和沾忙从怀中掏出顾乐安的画像展开:“娘子可曾见过此人?作画那日,他可在酒肆中?”
狸奴眨眨眼,歪着头端详片刻,重重摇头:“不曾见过。我当时一心想找出思安先生,场下看客都瞧了个遍,没一个像读书人的!这画像上的人看着斯斯文文的,虽没有郎君你俊俏,倒也确实符合我对思安先生的想象。”
狸奴说话直白,薛和沾正要转移话题,狸奴又看向果儿:“妹妹你长得也好看,你与这小郎君着实般配,依我看,你二人是妇唱夫随的面相。”
果儿闻言一怔,看向薛和沾,见对方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她的那点羞赧却陡然散了,不知从何处生出几分逗弄薛和沾的心思,于是只当看不见薛和沾转移话题的暗示眼神,反而严肃地点点头,对狸奴道:“阿姊看人很准。”
薛和沾没料到果儿竟会当众如此回答,素来的淡定一扫而空,登时闹了个大红脸,眨着两只眼睛看着果儿,脸上惊喜又尴尬的神色让他的微笑都有些许扭曲。
果儿见状轻笑出声,随春生和石破天在旁对视一眼,无语的咂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