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御书房内,气氛格外凝重。
房玄龄看完军报,语气极其迫切,“陛下,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广州的犹人将尾大不掉!”
李世民点点头,转头看向魏征,“玄成,此事你怎么看?”
魏征一阵无语,他才刚拿到军报,能看个嘚啊。
“陛下,老臣与玄龄的看法一样,不能再拖下去。”
“朕还是有些大意啊,真没想到犹人如此胆大,竟然敢在广州立国!!”
侯君集皱眉道:“陛下,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万一影响江南,那就有些得不偿失。”
程咬金扯着脖颈道:“陛下,区区犹人而已,就让俺老程率一卫兵马,保证将他们全灭掉!”
李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心里有个好点子,可惜不能说出来啊。
“陛下,犹人叛乱既然由魏驸马先察觉,不如问问他的想法?”
李靖心里默默盘算,倘若魏叔玉能讲出他的点子,他呕心沥血弄出来的兵法就传给魏叔玉。
作为大唐军神,他心里十分清楚,李世民对他格外的忌惮。
即便拥有一身的兵法,他李靖也不敢传给子嗣!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李靖心里格外懂。
李世民有些不大情愿,刚刚被坑十万贯,他瞅着魏叔玉就烦。
“陛下,老臣觉得有必要听听魏驸马的建议!”
“额…”李世民还能说什么,只得答应下来。
“高重,去御史台将魏驸马召入宫议政!”
对于眼前的差事,高重别提有多抗拒。
魏驸马哪怕他成亲了,依旧喜欢捉弄人。
经常说他是什么假太监,还说什么真太监会《葵花宝典》神功,会飞檐走壁之类的。
高重来到御史台,自然扑了个空。
哎!
大唐要是人人当官像魏驸马不负责,只怕早就狼烟四起咯。
真是有些搞不懂,魏驸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陛下为何还让他待在御史台。
一刻钟后,高重又来到公主府,从刘博口中得知魏叔玉在将作监。等他气喘吁吁来到将作监,结果文书告诉他魏叔玉去了曲江苑。
曲江苑里自然有曲江池,虽说是人工湖,但曲江池也连通长安的各大水系。
高重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有些搞不明白,魏驸马不好好在御史台待着,没事去曲江苑作甚。
算了。
还是先回宫通报一声,免得陛下与诸大臣久等。
“什么?你说玉儿去了曲江苑!”
高重战战兢兢道:“陛下,老奴去过御史台、公主府、将作监,得知魏驸马去了曲江苑。”
李世民脸皮抽搐几下。狗东西最近没事去御史台晃悠,他还以为那混小子转了性。
原来他依旧顽劣呐!!
“走吧,一同去曲江苑散散心也好。”
李世民话音刚落,李君羡急匆匆走过来。
“陛下,曲江苑出现一艘大船,引起长安百姓们异动。”
“异动??”
联想到魏叔玉在曲江苑,李世民心里不由得搁愣一下。
那艘大船多半出自混小子之手!
混小子又不是爱显摆之人,他为何将大船弄到曲江苑??
“呵呵呵…玄成呐,你的好大儿有些玩物丧志啊!”
魏征能说什么,他的好大儿连热气球都能搞出来,区区一艘大船又算得了什么。
“一同去曲江苑吧。朕好久没与诸位爱卿,享受曲水流觞之乐!”
……
龙辇抵达曲江苑时,曲水池的岸边围满看热闹的百姓。
“天爷啊!那…那是艘船?好大的船啊!乖乖,那甲板上怕是真的能跑马吧?”
“啧啧啧,瞧瞧那气派!这些个王公贵胄,真是把钱不当钱呐!造这么个大家伙,得用多少上好的木料?够盖上百间青砖大瓦房喽!”
“谁说不是呢!听里面出来的匠人说,光是划桨的苦力,就得上百号人!上百人呐!”
“上百人划桨?那得多大的力气?怕是不用纤夫拉,自己就能顶着水往上走吧?”
“快看快看!帆!他们把帆升起来了!我的亲娘哎!那帆…那帆比咱们安化门的城楼还高出一大截啊!这…这得是神仙坐的船吧?”
…
看着眼前华丽非凡的大船,李世民心里是又嫉妒又无奈。
倘若拥有如此大的一艘船,用它下江南别提有多爽。
只可惜他李世民不敢,隋殇帝的前车之鉴,他李世民可不能犯。
房玄龄指着大船道:“咦?陛下快看,大船朝我们驶过来呐!”
魏征像发现新大陆,“天啦,这船没有依靠人力,竟然也能行驶如此之快。”
还没等船靠岸,一道雀跃的喊叫声,从大船甲板上传来。
“父皇父皇,快看这里,我是城阳呀!”
李世民眼睛微眯,看见城阳与魏小婉在甲板上又蹦又跳。
“嘻嘻嘻…圣叔叔在下面看着好小啊,就像个小矮人一般。”
城阳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她抚掌跟着大笑起来。
“嘻嘻嘻…父皇还真是个小矮人呐!”
李世民的脸都黑了。被魏小婉嘲笑就算了,他的小棉袄怎么也跟着没心没肺。
对于李世民等人过来,魏叔玉是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沿着绳梯爬上甲板,李世民感觉今天他的人都丢尽了。
堂堂帝国的圣上,竟然被人当成猴子看。
不仅李世民感觉有些丢脸,房玄龄、魏征等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绳梯可不是那么好爬滴!!
李世民忍住心中的怒火,“玉儿,这艘大船是你折腾出来的?”
魏叔玉满脸傲娇,“啥叫折腾出来的,说起来它也算是祥瑞。”
“打住!!”
李世民现在听见祥瑞就脑壳疼,尤其是混小子口中的祥瑞。
每次只要他弄出什么祥瑞,他的内帑总会缩水不少。
“看看吧,犹人在广州建国了。”
什么!!
魏叔玉下巴都快惊掉了。
一目十行看完军报,魏叔玉的脸皮抽搐不停。
他刚想去江南好好浪一下,犹人居然在广州建国了。
“父皇,区区犹人而已,派兵直接剿灭不就行了。您也不怕麻烦,还用得着亲自跑一趟。”
“额…”
李世民整个人都快裂开。
狗东西有脸说这种话,倘若高重能见得到你的人,他至于亲自跑一趟。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那玉儿可有统帅人选?”
甲板上,李靖、房玄龄、魏征等人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魏叔玉身上。
李靖的眼神深处,更是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出乎所有人意料,面对皇帝的质问和满朝重臣的注视,魏叔玉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惫懒神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父皇,” 魏叔玉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吵嚷的人群,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自信。
“您问我如何打?问我统帅人选?”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炯炯。如同燃烧的星辰,直射李世民。
他抬起手,指向脚下这艘庞然巨舰,“有此船在,何须陆路千里跋涉,何须沿途征发民夫,何须担忧粮秣转运之艰,何须惧怕山川险阻、叛军以逸待劳?!”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在甲板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此船在江河里压根发挥不出它的优势,它的用处在星辰大海啊!
若顺大江入海,借海流季风之利,直抵珠江口不过数日之功!
父皇何须执着于陆路鏖兵,步步为营?!”
他再次转身,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狠狠指向南方天际:
“有此巨舰运兵,水师精锐可自海路直捣黄龙,如天降神兵直插叛贼腹心!
岭南道大军自陆路正面压境,稳扎稳打,步步紧逼!海陆并进,两路夹击!”
魏叔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巨舰甲板上炸响:
“犹人不过是瓮中之鳖,更是大唐急需的奴隶来源。镇压完广州叛乱后,便可将十万犹人打为奴隶,让他们修筑广州至长安的池道!”
海陆夹击,瓮中捉鳖!
八个字如同惊雷炸响,狠狠劈在甲板之上。
李世民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女婿。
房玄龄、侯君集、程咬金等人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惊。
魏征张着嘴,看着那仿佛突然变了个人的儿子,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唯有李靖!
大唐军神在魏叔玉吐出“海陆夹击”四字的瞬间,眼眸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夺目的精光!
他下意识攥住怀中那份贴身珍藏,早已被体温焐热的书册。
那是他毕生心血所凝,却因帝王之忌惮而注定无法传于子嗣的兵家绝学,《六军镜》。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书页的棱角,一种近乎宿命般的激动席卷全身,冲击得他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此子,此子!
李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中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如同沉寂千年的战鼓被骤然擂响,激荡着整个灵魂:
魏驸马,当承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