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玉离开百骑司地牢时,天色已近黄昏。
他站在台阶上,望着远处渐渐暗沉的天色,心中思绪翻涌。
独孤平云临死前的话,让他意识到这场阴谋远比想象中复杂。
“驸马爷,我们现在就去醉仙楼吗?”白樱低声问道。
魏叔玉摇摇头:“不急,先查查影先生。”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能调动波斯人,又能让独孤氏甘心卖命,此人在朝中必定位高权重。”
白樱皱眉思索:“可独孤平云说影先生戴着面具,连萨保都不知其真面目,我们如何查起?”
魏叔玉嘴角微扬:
“长安城里,能瞒过百骑司耳目的权贵不多。既然影先生敢亲自出手,那必然有所依仗。”
他翻身上马,沉声道:“先去吴王府。”
吴王府。
李恪被软禁在府中,金吾卫严密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魏叔玉亮出百骑司令牌,径直踏入内院。
李恪正独自饮酒,见魏叔玉进来,冷笑一声:
“怎么,玉哥儿亲自来审孤?”
魏叔玉不答,只是将波斯令牌丢在案几上,“殿下,这令牌你认得吗?”
李恪瞥了一眼,嗤笑道:“波斯人的东西,与我何干?”
“萨保死了,独孤平云也死了。”
魏叔玉盯着他的眼睛,“他们临死前都提到了一个人,影先生。”
李恪的手指微微一颤,但很快恢复镇定:“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魏叔玉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殿下,你我都是聪明人。父皇虽将你软禁,但并未废你王爵,说明他心中仍有犹豫。”
李恪沉默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傲然,“孤乃两朝血脉,只要不造反,做个富贵王爷还不是轻而易举。”
今日母妃过来探望他,算是给足了他底气。
魏叔玉点点头,“是啊,父皇都是殿下英果类他,自然对殿下宠爱有加。不过我只想知道,影先生是谁?”
李恪深吸一口气,终于松口:
“本王确实与波斯人有往来,但只为财货,绝无谋逆之心。”
他苦笑一声,“我虽不甘心只做个闲散王爷,但也知道此时夺嫡无异于找死。”
“那影先生呢?”
“此人神秘莫测,每次见面都戴着面具,声音也刻意改变。”
李恪摇头继续道:“我只知道,他背后的人……权势滔天。”
魏叔玉眯起眼睛:“权势滔天?”
李恪犹豫片刻,终于低声道:“他曾说……‘长孙家的仇,必须血债血偿’。”
“轰!!”
魏叔玉瞳孔骤缩——长孙家?
难道……影先生与长孙无忌有关?
翌日,长孙府。
长孙无忌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忽听管家来报:
“老爷,魏驸马求见。”
长孙无忌笔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但很快恢复如常:
“请他进来。”
魏叔玉踏入书房,随意拱手行礼:“见过长孙大人。”
长孙无忌放下笔,语气淡淡道:“驸马爷今日怎么有空来老夫府上?”
魏叔玉微微一笑:“近日查案,发现一些线索,特来请教。”
“哦?什么线索?”
魏叔玉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案几上:
“这枚铜钱,是在萨保尸体旁发现的。”
长孙无忌瞥了一眼,脸色骤然紧绷。
“这…这不过是普通铜钱,能说明什么?”
魏叔玉盯着他的眼睛:“萨保死前,曾与影先生密会。而这枚铜钱,是影先生不慎落下的。”
长孙无忌冷笑:“驸马爷莫非怀疑老夫?”
“不敢。”魏叔玉语气平静,“只是这铜钱乃长孙府私铸,专供府中下人使用。”
长孙无忌眼中寒光一闪:“魏叔玉,你可知污蔑当朝尚书是何罪?”
魏叔玉不卑不亢:“下官只是查案,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长孙无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好一个魏驸马。”
他拍了拍手,“来人,送客!”
魏叔玉起身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
是夜,长孙府密室。
一佝偻的老仆跪在长孙无忌面前,声音沙哑:“老爷,老奴该死,竟让魏叔玉发现了线索。”
长孙无忌冷冷道:“老赵,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老仆抬起头,赫然是长孙府的老管家赵无咎。
“老爷,都是老奴无能,竟让魏叔玉那狗贼找到蛛丝马迹。只是冲少爷的血海深仇不能得报,老奴死不瞑目啊。”
长孙无忌闭目长叹:“冲儿之死,的确怨魏叔玉那狗东西。老夫再三叮嘱,你…你怎会如此不小心呐!”
赵无咎咬牙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奴今晚就借波斯人之手,除掉魏叔玉那狗东西!”
“愚蠢!”长孙无忌猛地拍案,“你可知若事情败露,整个长孙家都会万劫不复?”
赵无咎伏地叩首:“老爷放心,老奴已安排妥当,波斯王子今夜便会离京,所有线索都会断掉。”
长孙无忌沉默良久,终于挥了挥手:“去吧,别再让老夫失望。”
看着赵无咎躬身退下的背影,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醉仙楼,子时。
魏叔玉带着百骑司精锐,悄然包围了这座看似寻常的酒楼。
“驸马爷,探子来报,波斯王子确实藏在此处。”白樱低声道。
魏叔玉点头:“影先生呢?”
“尚未现身。”
“不急,他会来的。本驸马亲身为饵,他不得不来。”
魏叔玉冷笑,“传令下去,活捉波斯王子,其余人格杀勿论!”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醉仙楼内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不好!”魏叔玉脸色骤变,“他们要毁尸灭迹!”
白樱顾不得多想,纵身冲入火海。浓烟中,她看到一道黑影正挟持位华服男子向后门逃去。
“站住!”白樱娇喝一声,拔剑追击。
那黑影猛地回头,露出一张苍老而狰狞的脸——正是赵无咎!
“魏叔玉,你终究还是来了!”赵无咎狂笑,“可惜,晚了!”
他猛地推开波斯王子,自己却抽出一把淬毒短刀,直刺白樱的咽喉!
白樱侧身闪避,剑锋横扫,瞬间斩断赵无咎的手腕!
“啊——!”赵无咎惨叫着倒地,怨毒地盯着她,“你…你毁了一切!”
魏叔玉不疾不徐的走过来,“毁掉一切的,是你自己。”
他一把扯下赵无咎的面具,露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
“果然是长孙府邸的老管家。”
翌日,太极殿。
李世民端坐龙椅,脸色阴沉如水。
长孙无忌跪伏在地,声音颤抖:“陛下,老臣管教不严,致使家奴作乱,罪该万死!”
李世民冷冷道:“辅机,朕待你不薄,你为何纵容家奴勾结外敌?”
长孙无忌老泪纵横:“老臣家那老奴只是恨魏叔玉害死冲儿,一时糊涂……”
李世民长叹一声,终究不忍重罚:“罢了,念你情有可原,朕免你死罪。即日起,罚俸一年,好好闭门思过吧。”
长孙无忌重重叩首:“谢陛下隆恩!”
待他退下后,李世民看向刘德威,“李爱卿,此事你办得漂亮。”
刘德威连忙拱手:“老臣只是尽忠职守。”
李世民点点头:“波斯王子既已擒获,此事便到此为止。至于李恪……”
“父皇!”
一旁的魏叔玉忽然插嘴,“吴王虽有私心,但并未参与谋逆。儿臣恳请父皇从轻发落。”
李世民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好,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