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线上争吵。
再到线下他被杜清露逮到。
每当两人相遇，都恨不得和对方打起来。
并且最后通常都是以杜清露的惨败收场。
不是被顾衍气到破防，就是被他打得连连求饶。
像这样平静且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说说话。
让他突然产生出了一种和现实世界强行割裂的顿挫感。
这也是他第一次对杜清露的蛮不讲理没有感到反感。
顾衍不禁在心底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
要是当初送自己水晶八音盒的女孩并不是杜清露，而是杜清薇。
他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容忍杜清露靠在自己肩头，并对自己呼来喝去。
他不知道。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杜清露还能否从这座古墓中出去一样。
火堆所产生的光亮，只能照亮当下这片不大的地方，并不能驱散远处的黑暗。
“我都是一个要死的人了，临死前就这么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杜清露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气神正在缓缓流逝，她怕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睡过去。
想着能在临死前，让顾衍对她服一次软，那怕只有一次也好。
也算是了结了她一个执念。
谁曾想顾衍突然站起身。
顺带着将她也给拽了起来。
他一边将烤干的衣服套在身上，一边直言道：
“总把个死字挂嘴边，你也不觉得晦气，事情还没有走到那个地步，你怎么知道咱们就一定会死，玉蟾子说过，我八字硬得很，世间少有，只要我还能动，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哪怕是用背的，我也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说完，他不顾杜清露的惊呼，强行将她背在了身上。
只一瞬间，顾衍的心脏莫名抽动了一下。
杜清露的体重怎么突然间轻了这么多？
背在背上都没感觉。
“你多少斤？”顾衍担心道。
“80多吧。”杜清露很是心虚地报了个虚假的数字。
“说实话！”。
“90多……”
顾衍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不确定地掂了掂。
发现此时在他背上的杜清露。
体重可能连60都不到了。
情况非常糟糕。
她只不过睡了半个多小时。
怎么前后差距能有这么多？
难不成真是那些黑色蘑菇的原因？
“怎么？嫌我重啊？”
杜清露环上了顾衍的脖子，十分享受他坚实的后背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对，你很重，跟200斤的母蚊子一样。”
顾衍蹲下身，捡起火堆中一根烧得正旺的木头，借着火光，迈步朝前方未知的黑暗深处走去。
“嫌我重那你干嘛还不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话虽这么说，可她并没有任何要下去的想法。
“那可不行，要是前面有个坑，我不小心摔下去了，起码你还能充当一下人肉气垫。”
“谁要和你死在一起，放我下来。”
“你让我放我就放？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哎捧油，你的面子，在我这里，鞋垫子一样的有呢，哈哈哈。”
……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嘎嘎。”
重新飞回张之怀身边的八哥一脸的焦急。
“杜清露中了那帮秃驴的招，现在浑身上下开始长蘑菇了！跟得了什么脏病似的。”
张之怀睁开眼，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无碍，时间来得及。”
“来得及？你别把话说太满，那小丫头身上的蘑菇看样子就要开花了，我可不敢再下去了。”
张之怀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落叶，淡定道：
“皇帝不急，太监急。”
“行，你牛逼，到时候那个小丫头真死了，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八哥冷冷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要是她真挺不过去，大不了继续轮回就是了，毕竟贫道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都活了这么久了，就不腻吗？”
“腻啊，怎么不腻呢……”
张之怀揣着手，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长叹一声。
“可贫道还有诸多遗憾未能弥补，就这么走了，还有些不舍。”
“我看你不是不舍，而是不甘心吧。”
八哥跃上他的肩头嗤笑道：
“就因为当初那个老秃驴用扫把打了你一下，你就追杀了他整整十世？你这报复心也是真够执着的。”
赵之怀轻哼了一声。
“祖师爷常说修身为下，修心为上，贫道心里不爽，就会影响心性，影响心性就会念头不通达，念头都不通达了，贫道还怎么修心？杀他十世还能让他去轮回，贫道对他已经够仁慈了。”
“可是，作为一个人，至少，起码，不该，唉……”
八哥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之怀念旧不假。
可心眼儿小也是不争的事实。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被一个家伙一扫把掀飞而记仇记了一千多年。
张之怀看向八哥：
“贫道问你，贫道跟你，能算人吗？我们只是借了副肉身在红尘历练而已，本质上连人都不算，我们是什么？”
八哥：“我们是畜生，是披鳞带甲的蠢物。”
张之怀：“那畜生记仇不是很正常吗？”
八哥：“……”
张之怀继续说道：
“别因为在红尘中滚了这么多年，就真把自己当人看了，畜生就是畜生，不要被人类制定的规矩套牢，所以该杀就杀。”
“你还真敢说啊。”
“有什么不敢的？”
“至少我不会追着一个人一直不放，有仇当场就报了。”
“你不懂这种一遍遍将仇人手刃的快乐。”
“我算是懂了为什么祖师爷卡着不让你成仙了。”
“为什么？”
“就你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上去也是个祸害，还不如让你在人间待着。”
张之怀：？？？
“得，当我没说。”
……
“有没有发现？”
茗江之上。
不断有人破水而出。
“没有。”
“佛光又出现了！在那！”
“把船开过去，下去找！”
类似的情况，已经是第八次了。
然而下水寻找的人几乎全都无功而返。
水下根本没有千佛洞的影子。
他们之中，已经有几个人下水在之后，再也没有浮上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