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璨一夹马腹,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向城门!
身后三千重甲步卒,如同决堤的黑色铁流,迈着沉重而统一的步伐,轰然跟上!他们没有抬梯,没有推车,目标只有一个那紧闭的城门!
“快!放箭!射!射死他们!”
监军薛崇誉吓得魂飞魄散,尖利的嗓子都变了调,裤裆处甚至传来一阵湿热骚臭!
守军手忙脚乱地向下抛掷滚木礌石,稀稀拉拉的箭矢射在玄甲兵厚重的铁甲上,只迸溅出点点火星,发出叮当脆响,根本无法阻挡这股黑色的钢铁洪流!
转瞬间,张璨已至城门之下!
“给老子开!!!”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张璨双臂肌肉坟起如虬龙,青筋暴突,全身力量灌注于那柄八十斤巨斧!
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化作一道恐怖的弧光,狠狠劈砍在厚重的包铁城门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金铁交鸣的巨响,如同九天落雷,狠狠砸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
火星如同烟花般在斧刃与铁门交击处猛烈迸溅!
整个城门楼似乎都随之剧烈一晃!城门上包裹的铁皮瞬间凹陷下去一大块,露出里面碎裂的木茬!
这哪里是劈门?
这分明是洪荒巨兽在用蛮力撼动山岳!
紧接着,如林的巨斧狠狠劈下!
虽然没有立刻破门,但这股纯粹以血肉之躯和蛮横力量硬撼坚城的恐怖气势,彻底摧毁了守军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他们是铁打的魔鬼!”有士兵看着城下那不知疲倦、疯狂劈砍的黑色身影,精神彻底崩溃,丢下武器抱头尖叫。
“城门……城门要被劈开了!”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薛崇誉面无人色,双腿抖如筛糠,若非亲兵搀扶,早已瘫软在地。
暨彦赟握着剑柄的手冰凉一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都浑然不觉。
他望着城下那如同黑色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军阵,望着那在箭石中依然疯狂劈砍城门、如同魔神降世的张璨,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城门已经被堵死,无需惊慌。”他强装镇定的指挥着。
铛!铛!铛!铛!
三千柄沉重的战斧,在张璨的带领下,如同疯狂的铁匠,对着端州城门和两侧的城墙开始了最原始、最狂暴、也最震撼人心的凿击!
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四溅的火星!
坚实的城墙砖石在巨力下崩裂、碎屑纷飞!
城门在持续的、狂暴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凹陷一个接一个出现!
什么“城坚池深”?什么“深沟高垒”?
一次冲锋,一轮箭雨压制,一次蛮横的凿城……就已让端州守军的胆气,如同被巨斧劈砍的城门一般,裂痕遍布,摇摇欲坠!
张璨那如雷般的咆哮更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守将暨彦赟的心上。
“待我军主公亲至,区区端州城,旦夕可破!快快投降,饶尔等一命!”
那声音里的笃定与蔑视,比任何攻城器械都更具摧毁力。
当夜,张璨退兵安营,篝火点点如同择人而噬的兽瞳,端州城上,人心惶惶,胆气已寒。
若不是监军薛崇誉在此,都有可能投降。
这一夜,胆寒的不仅只有端州士卒。
南汉王宫,幽冥深处
摇曳的烛火将巨大的宫殿映照得鬼影幢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气、脂粉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刘晟身着素白绸衫,披头散发,赤着脚在冰冷的金砖上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濒死野兽。
宫殿中,刘晟大发脾气,想要抓捕罪臣,康州将领吴珣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既没有投降也没有被押解回来。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歇斯底里的爆发。
康州失守,吴珣那个老匹夫竟敢不战而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找不到泄愤的对象,便将滔天怒火倾泻在吴珣留在京城的家眷身上。五十三条人命,上至耄耋老者,下至襁褓婴孩,一日之间尽数化为刀下亡魂,血染刑场!
这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十八个亲兄弟,他都能亲手或借刀杀掉十五个,剩下三个病死战死,没有善终。
区区一个叛将的家小,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荼毒亲兄弟,历史上绝无仅有的狠辣。
“废物!都是废物!统统该杀!”
刘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目光扫过殿角阴影里一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此时一名年纪尚幼的男童在他身边低声抽泣,正是被他充实后宫的侄子刘睿兴,屈服在刘晟淫威之下,被折磨的惨了。
刘睿兴心中恨极刘晟,但是畏惧到极了。
这细微的声音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刘晟暴戾的神经
他猛地冲过去,一把薅住刘睿兴的头发,将他瘦小的身体粗暴地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那双充满惊惧泪水的眼睛。
“哭?!你哭什么?!是不是巴不得朕死?!是不是也想着等李贼打进来,好卖了朕的命,换你一条活路?!说!”
使劲一摔,他恶狠狠扇了男孩一巴掌。
“侄儿……侄儿不敢……陛下饶命…”
刘睿兴疼得小脸煞白,连哭都不敢大声,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眼前这个疯狂的男人,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敢?呵……你们心里想什么,当朕不知道吗?”
刘晟猛地将刘睿兴掼在地上,像丢弃一件垃圾。男孩摔得闷哼一声,蜷缩着不敢动弹。
刘晟踉跄着后退几步,背对着摇曳的烛光,身影显得异常佝偻和孤寂。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一种深入骨髓的迷茫。
“朕……朕已经督造陵寝了……就在城北……龙气汇聚之地…朕只想…只想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躺下…就这点时间…都不能给朕了吗……”
历史上刘晟因为酒色过度,在今年秋,三个月后就死去了,而今更是内忧外患,折磨的他几近崩溃。
烛光摇曳中,仿佛又看到了大哥刘玢那张因惊愕而扭曲的脸。
自己精心设计的鸿门宴,毒酒入喉时大哥难以置信的眼神,殿外亲信侍卫被自己人突然拔刀砍倒的惨嚎…鲜血溅在屏风上,开出了妖异的花。
那时的心,是冷的,是硬的,只有对那至高宝座灼热的渴望。
血洗宗室, 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在眼前闪过,都是他的血脉兄弟。
猜忌如同毒藤,缠绕着每一个可能威胁他皇位的人。
一杯鸩酒,一条白绫,一场“暴病”…十五个兄弟,十五场精心策划的死亡。
每一次下手,都伴随着短暂的快意和更深沉的孤寂。
帝王之路,注定是白骨铺就?
金戈铁马,战旗猎猎。
他曾意气风发,挥师北上,欲吞并马楚。初时捷报频传,疆土扩张,似乎证明了他的雄才大略。胜利的荣光如此短暂,沉溺于美色物欲不可自拔。
琼楼玉宇,美酒佳人……纵情声色的巅峰,为何心底的寒意和不安却越来越重?
像有一个无底的深渊,在脚下不断张开巨口。
“啊!”刘晟猛地抱住头颅,发出一声痛苦而绝望的嘶吼。
帝王?这九五之尊的宝座,分明是架在烈火上的刑具!
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片刻的失意与悲哀。
刘晟猛地挺直了佝偻的背脊,眼中射出疯狂而决绝的光芒,对着空旷的大殿嘶声喊道:“琼仙!卢琼仙!”
一个身着近乎透明的薄纱宫装、身姿曼妙的女子如同幽灵般从帷幕后转出,正是他宠信的才人卢琼仙。
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媚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去!立刻去给朕看看!龚澄枢那奴才,朕要的十艘大海船,到底准备得如何了?!”刘晟的声音急促而尖锐,如同沙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