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貌系好安全带，扭头看女朋友。
大玉眨巴眨巴眼睛。
“那就走着！”
李貌启动车子，什么都没问，龟龟想去就带她去呗。
他很少会拒绝龟龟的要求。
进入融创乐园，大玉明显早有打算，拉着李貌直奔目的地，中途的游玩项目一个都不停留。
李貌这时隐约感觉到了不对，但还是什么都没问。
直到大玉顿住脚步。
李貌抬头瞅了瞅面前巨大的摩天轮，眼皮跳了跳。
“小貌，我要坐这个！”大玉指着摩天轮。
李貌抿抿嘴，暗暗咽了口唾沫，还没上去就已经有点心慌了。
可他还是没拒绝大玉，点了点头。
大玉明知道自己恐高，可她还是想让自己带她坐摩天轮，那一定有什么理由。
摩天轮欢欢转动，升空，视野越来越开阔。
灯火通明的楼房，纵横交错的街道车水马龙，仿佛一条条流动的银河镶嵌在城市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事的原因，李貌这次恐高的症状竟然莫名减轻了。
大玉知道男朋友恐高，所以一进舱，她就拉着李貌坐下，然后捧住李貌的脸，让李貌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两人目光对视，唇与唇靠的很近。
大玉小啄了一口男朋友。
“小貌，记得高中毕业后，你带我去游乐园，我们一起坐摩天轮那次嘛。”
李貌点点头，“记得。”
“那你还记得我那时候说过什么嘛？”
李貌瞥了眼窗外的风景，眼神飘忽。
大玉竖起小手，放在男朋友眼眶两边，像是两扇屏风挡住了李貌的视线，不让他看外面。
“我想想，我想想。
哦，想起来了，你那时候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说喜欢，然后你也说喜欢我。
那是你第一次那么直白的问我这个问题，尽管后面你又问过好多次，但这第一次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当时我真的好高兴，好幸福。现在想起来依旧有这种感觉。”
李貌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大玉忍不住又啄了男朋友一口。
“爱你，小貌哥哥。
你说得这些，我也记得。包括之前的事我也都还记得。
当时你明明恐高，可还是陪我坐摩天轮。我发现之后，傻傻的想要半途下去。你老是让我不要管你，让我去看风景。我就说：‘我不要看风景，我只要你。’”
说到这，大玉又重复了一遍，语速很慢，语气却很坚定：“小貌哥哥，我不要风景，我只要你。”
李貌盯着她的眼睛，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小貌哥哥，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摩天轮把我带到再高，对我来说，下面的景色都不能算是风景，我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丝毫的开心。
相反。
因为你在我身边，就算我俩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我也会觉着残垣断壁充满物转星移之美。
因为你在我身边，所以，走到哪儿才都是风景。”
大玉的声音很温柔，仿佛可以抚平人心中的一切褶皱。
李貌张了张嘴，良久，他轻声道：
“我怕你未来有一天会遗憾，我也怕我会内疚。”
男朋友的这番话没有出乎大玉的意料。
她既然选择今天晚上把话挑明，那就说明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小貌，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你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会怎样？”
说着，她自问自答：
“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顿了顿，她继续道：“就算我幸运的逃过一劫，上了大学，我也压根不会选择继续读研或出国。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会早早毕业，然后找个工作，早点赚钱改善家里条件，让奶奶过上好日子。”
大玉用冰凉的脸蛋轻轻蹭了蹭男朋友的侧脸。
“小貌，我很幸运，也很感激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其实你应该知道，你早已经改变了我的命运。是你，让我变得如今这般幸福。
你说你怕我遗憾。
可你应该最懂我想要的是什么。
两个人，一杯茶，一份长久的事业与爱情。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能明确的告诉你，不选择那条路，我不会遗憾。
相反，如果选择了那条路，我才会遗憾终生。
会遗憾年少青春的时候没和你再多一点时间在一起，遗憾我们这辈子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太短。
所以呀，小貌哥哥，你不要怕我遗憾，也不要内疚。”
有些道理，李貌其实也能想明白，可因为喜欢大玉，他做不到那么透彻，那么无所关心。
见男朋友眼睛向下看，眼神清明，却迟迟不说话，大玉心里着急，故作凶巴巴道：
“小貌！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
李貌真不是拧巴不说话，他想说的都在刚才那两句话里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还是没想通对不对？”大玉问。
李貌不想骗她，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就知道！你怎么就转不过来弯呢？！”
大玉撅着嘴，气呼呼的：“你之前说什么自己爱自己，把自己当成孩子来养。
那我问你，你爱我吗？”
“爱！”
“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把我当成孩子来养？”
李貌想了想：“应该！”
“那我再问你，要是以后我给你生了个女儿，女儿成绩特别好，可她就是想走美术这条路，你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让她学美术啊！”李貌理所当然道。
说完，他忽愣住了。
大玉一直把手竖在男朋友眼眶旁，不让他看四周，缓解他的恐高，闻言没好气道：“哦，这时候你就不怕遗憾了？不怕内疚了？”
积压在李貌心中的那一层厚重的乌云中间，突然透出一束光线直投大地，不消一刻，便云开雾散，山清水澈，满眼清明。
大玉看男朋友的眼神就知道他想通了，心中高兴，却没表现出来。
“差不多的情况，发生在女儿身上你就想得通，发生在我身上你就想不通。还说爱我，你明明更爱你女儿。”
大玉说着说着，是真有些委屈了。
“龟龟，是我太笨了，是我不对，对不起。”李貌忙柔声哄她。
“哼，以后坚决不能给你生女儿！”
“这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李貌嘴快，嘀咕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