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消息，李貌沉默片刻，一个鲤鱼打挺，匆匆扒掉西装，进了卫生间随便冲洗一下，便裹着浴巾上了床。
然后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视频通话。
铃声响了一下便被接通，那边黑漆漆的，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俏脸。
李貌靠在床头，在看到大玉的瞬间，险些没绷住。
这一刻，他们不是在同一所学校的两栋楼里，而是分处两座城市。想见对方，也不再是下楼走几步就到的距离。
他们只能隔着冷冰冰的屏幕，看着那个触碰不到的彼此。
然后不自觉回忆起拥抱的温暖，从而更加想念对方。
一时没人开口先说话。
汹涌的思念好像是把嗓子堵住了。
李貌听到了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戴耳机。
好一阵后，镜头开始晃动，他听到了那边传来的第一道声音，却不是女朋友的。
“真是服了，整天duangduang的，每天宿舍就跟地震一样！”
“抱歉。”
李貌终于听到了大玉的声音，简短的两个字，低低的，有点哑，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他一愣，继而猜到了什么，呼吸一窒。
接着是推拉门开关的声音，那边大玉的小脸也清晰了几分。
“晚上外面很冷的。”他声音也有些沙哑。
“不冷的，我穿了你给织的毛衣，很暖和的。”大玉有些急促道，生怕李貌赶她回宿舍。那样为了不吵到室友，她就不能跟小貌说话了。
说着，她把镜头往自己身上照了照，转移话题问：“好看吗？”
李貌仔仔细细瞅了瞅，见她裹的严严实实才放心，认真道：“好看！”
“嘻嘻，你刚回住的地方？”
“嗯嗯，回来简单洗了个澡，怕先回复你消息让你等，洗完再直接给你打的电话。”
“忙到这么晚，小貌辛苦啦。嗯？你穿衣服干吗呀？”
“我也去阳台吹吹风。”李貌套上从学校穿回来的棉服，站到了阳台上，脚底是城市零星的灯光。
大玉抿抿嘴，神色有些担心，“还是有点冷的。”
“我想跟你吹吹同一个季节的风。”
李貌幽幽道，跟着又问：“你那边能看到月亮吗？”
大玉抬头，“可以。”
“今晚月色真美。”李貌柔声道。
这还不是后世到处充斥着营销号和短视频的时代，大玉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傻傻应道：“确实好漂亮。”
李貌没有解释，等哪一天，大玉自己意外得知，也算的上一个小惊喜吧。
重新看向屏幕。
月色再美，也不及里面的人儿美。
大玉也在看着他，表情有些纠结，不过最后还是道：
“你忙到这么晚，已经很累了吧，你，你回床上休息吧。”
李貌摇摇头，拒绝道：“不要，我想再看看你，再听听你的声音。”
“那，那再聊五分钟。”
大玉既想和小貌多聊会，又怕耽误他休息，怕他在外面冻着，最后只能想到这个折中的法子。
李貌没说好或不好，把视频框缩小。
“我看看你给我发了什么。”
“吃饭，嗯，她们嫌弃你慢，等我回去，我陪你慢慢吃。”
“骑车，对哦，你还不会骑车，冬天不行，太冷，来年春天，我教你骑，等你会了，我坐后座抱着你。”
“科大因我而美丽？”
“香喷喷的？有多香？改天我可要好好闻一闻。”
“我也想你，非常想。”
大玉静静听着小貌一一回复她之前发的消息，心里暖暖的，情不自禁捧着手机亲了一口那边的男朋友。
“五分钟都过去一大半了……”
“不管，我们继续。”
这一晚，月亮很美，也很亮，洒下的一缕缕清晖，都如同缠着思念的线。
线的一头是楚红玉，另一头是李貌。
……
翌日。
公司那些要走的主播们，陆续和公司解约。
直到这时，她们还恍若做梦。
公司竟然真的就这么放她们走了？这也太好说话了。
俗话说，人善被欺，马善被骑。
公司的宽宏，让她们忽就觉着，公司其实也没多了不起，甚至觉着李貌压根不会当老板。
于是，心里那丁点不被重视的不愉也都消散了。
也更加坚信她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跟着这样一个老板，还不如早早跳槽去另一个发展更好的公司。
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她们就收到了群通知，被告知了竞业协议的限制。
然后纷纷傻了眼。
三年不得从事直播这行？
那她们还跳什么槽？别家传媒公司还会要她们？
她们以后干什么？难不成干回老本行？
有人不信，上网搜了搜竞业协议，结果被实锤。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不外如是。
一时间，人心惶惶，都失了分寸。
偏偏她们还不敢找李貌闹，怕也被罗织个什么罪名，然后被送进去。
其中，蔡婉婷最是恐惧惊慌。
这些人中，属她收入最高，违约金也最高。
如果竞业协议生效，到时不仅没公司能去，连违约金都要她自己偿付。
原本以为跳槽是从半山腰走到了山顶，结果没想到，眼看快到山顶了，却突然脚下一滑，直接重新掉回了山底的烂泥里。
是的，烂泥里。
毕竟，以前她就是下海干那种事的，被王蓉介绍着入了这行而已。
然后没什么阻力的，就赚了很多钱。
她甚至一直觉着公司只是运气好，正好挖到了自己而已。
她能有今天，完全靠的是自己天赋异禀。
可如今，她所拥有的一切，好像要全没了。
她花钱大手大脚，这半年没存住什么钱，违约金就能把她掏空。
她什么都不会做，不能直播的话，只能再次张开双腿去赚钱。
想到这，她越发不甘心和后悔。
这时，蔡婉婷才发觉曾经拥有的多么珍贵。
一份不用出卖身体却比出卖身体还赚钱的工作，竟然就这么亲手被她毁了。
之前为什么会想走？
想让李貌知道自己的重要性？
事实证明，公司有她没她好像都一样。
想得到更好的发展，超过王蓉和周慧婷？
可为什么要跟其他人比？她应该对比的，是自己的过去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