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怨毒。林默更是浑身剧震,愕然地抬起头,血与泪,在这一刻模糊了他的双眼,那声「真相」如同一道惊雷,在他几乎死去的心湖中炸开一丝微弱的涟漪。
云阳道兄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铁青,近乎狰狞。他的目光不再是刀,而是化作了两柄实质化的冰锥,狠狠刺向柳如烟的神魂。那无形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再度加重,空气中甚至传来了「咔咔」的脆响,仿佛空间本身都在这股怒火下呻吟。威压不再是单纯的重力,而是化作了无数根细密的钢针,要刺穿柳如烟的每一寸经脉,碾碎她的道骨!
柳如烟的身躯剧烈地一晃,闷哼一声,嘴角溢出的不再是一丝血迹,而是一缕刺目的殷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眸,却在无尽的压力下燃烧得更加明亮,如风中摇曳却绝不熄灭的青莲灯火,迎着那股滔天怒意,没有半分退缩,更无一丝畏惧。
「你……好大的胆子!」云阳道兄的声音低沉而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挤出,带着森然的杀机,「一个蝼蚁般的剑侠,也敢在我云梦古族面前搬弄是非,污我族人清誉?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灵根,碎你道骨,将你的神魂打入九幽风眼,让你日夜受罡风撕裂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这番恶毒的威胁让广场上的许多修士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整个广场的温度仿佛都在这一刻骤降了数度,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而压抑,看向柳如烟的目光充满了怜悯,有些胆小的修士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这股滔天的杀机波及。
然而,柳如烟却笑了。在那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威压下,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苍白却带着几分悲悯与嘲弄的笑意。
她抬起颤抖的衣袖,轻轻拭去唇角的鲜血,声音因内伤而略显沙哑,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前辈若要杀我,动手便是。我柳如烟今日既然敢站出来,便没想过活着回去。但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若你不信,大可去查当日秘境中的残留气息,魔道功法与云梦仙法何其不同,一查便知!你更可以去问问云梦仙子本人,待她醒来,亲口问她,究竟是谁在她背后捅下了那致命一刀!真相,是杀戮和威胁掩盖不了的!」
「你!」苏婉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尖叫一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了血印。她死死盯着柳如烟,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将她撕成碎片,饮其血,食其肉。她咬着牙,声音尖锐而阴毒:「柳如烟,你这低贱的剑侠,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不过是想替林逸那废物开脱罢了!你以为,凭你这几句疯话,就能动摇大家对我的信任?做梦!」
柳如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怜悯:「苏婉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有没有证据,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当日秘境中,你是如何与魔道之人暗中勾结,又是如何趁云梦仙子力战强敌之时,从背后偷袭!旁人或许没看到,可天道有眼,轮回有报!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一辈子?」
「我没有!」苏婉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转向云阳道兄,满脸委屈,「道兄,您要为婉儿做主啊!这个女人疯了,她为了林逸那个废物,什么谎话都敢说!」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苏婉儿那张扭曲的脸上,她挺直了即将被压垮的脊梁,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敢在此立下道心血誓,若今日所言有半句虚假,便叫我天雷轰顶,道基尽毁,永堕轮回!苏婉儿,你敢吗?」
「道心血誓!」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修士修行,最重道心。以道心起誓,便是在向天道立下契约,一旦违背,誓言便会应验,其后果比身死道消还要可怕!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婉儿的身上。那目光中,怀疑、审视、探究,如同一根根尖刺,让她无所遁形。
苏婉儿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的眼神中闪过极致的慌乱与恐惧,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下。她不能接,她不敢接!她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立誓?好一张利嘴!柳如烟,我看你是被林逸迷了心窍,连最基本的廉耻都不要了!为了他,你连命都可以不要,简直是贱到了骨子里!」
这恶毒的辱骂,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插进了柳如烟的心口。
她那如玉般晶莹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如雪,纤细的娇躯在这恶毒言语的冲击下不受控制地轻颤着,仿佛秋风中摇曳的弱柳,但她却强忍着心中的屈辱与愤怒,那双向来清澈如秋水的美眸缓缓垂下,浓密的睫毛轻颤,遮住了眼中的痛苦与坚韧。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身影。在秘境崩塌的瞬间,在魔焰滔天的绝境里,林逸没有丝毫犹豫,用他那并不宽阔的脊背,为她挡下了一切致命的攻击。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他满身是血,气息衰弱到了极点,却依然死死地护住她,对她露出一个虚弱却安心的笑容……
那是她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也正因为这份刻骨铭心的痛,她的目光在抬起的瞬间,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执着,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光辉。
她看着状若疯癫的苏婉儿,唇边再次泛起那抹苍白的笑意,只是这一次,笑容里没有了嘲弄,只剩下无尽的悲哀与决绝。
「是啊,」她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我就是贱到了骨子里。可我这身贱骨头,却知道谁曾在生死关头拼死护我,谁又在背后暗箭伤人。苏婉儿,你满身仙风道骨,高贵无比,却连一句‘我敢’都不敢说。你告诉我,究竟谁……更贱?」
「贱不贱,是我的事。」柳如烟的嘴角渗出一缕鲜血,那是方才强行运功留下的内伤,但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如松,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的寒芒与她眼中的寒意交相辉映。
她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利刃,直刺苏婉儿的内心深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冰川碎裂般的冷冽:
「但像你这样,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披着一张人皮,心却比九幽之下的魔道孽畜还要黑的货色,连‘贱’这个字都不配沾染。你只配烂在最肮脏的阴沟里,被万虫啃噬,永世不得超生!」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婉儿精心伪装的面具上。
「你……你血口喷人!」苏婉儿气得浑身发抖,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扭曲,眼中几乎要喷出怨毒的火焰。她猛地转头,扑向云阳道兄的脚边,声音中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哀戚动人:「前辈!您都听到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下贱剑侠,竟敢……竟敢当着您的面如此辱我!我云梦古族的颜面何在?请前辈为婉儿做主啊!」
云阳道兄的脸色阴晴不定,一股磅礴的威压自他体内轰然散开,如同无形的巨山,压得广场上修为稍弱的弟子纷纷后退,气血翻涌。
他冷哼一声,目光如鹰隼般锁定柳如烟,语气森然可怖:「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嘴上逞能,不过是自寻死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向苏婉儿磕头认错,自断一臂,我或许可以饶你一命。若再敢多言半句,我便亲手抽出你的神魂,让你尝尝神火灼烧万年的滋味!」
恐怖的杀意如潮水般涌向柳如烟,她本就重伤的身体在这股威压下摇摇欲坠,脸色愈发苍白。然而,她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凄美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这世间的不公,又仿佛在怜悯眼前这些被蒙蔽的可怜人。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剑插得更深了一些,稳住自己的身形。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燃尽生命的决绝。
这无声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像一面坚不可摧的盾牌,向所有人宣告:她,绝不退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