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芮欣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因为压抑着太多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着。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王小强,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张芮欣。
在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
“张小姐,你父亲的故事比您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从未抛弃您和您的母亲,相反,他一直在暗中关注和保护着你们。”
张芮欣冷笑一声,打断了王小强的话。
“是吗?”
“那为什么我和妈妈要过那么苦的日子?”
“为什么妈妈临死前还在怨恨他?”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怨恨和不满。
这些年来所经历的苦难和委屈,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王小强的眼神变得深邃。
“有时候,最大的爱表现为最残酷的疏远。”
“您父亲有他的苦衷,而那封信会解释一切。”
张芮欣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车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黑色轿车的挡风玻璃上。
张芮欣坐在后座,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她盯着窗外模糊的景色,心跳如擂鼓。
“我们快到了。”
王小强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张芮欣没有回答,只是显得有些紧张。
车子驶入一条偏僻的山路,雨势渐小。
透过朦胧的车窗,张芮欣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座中式建筑群,飞檐翘角,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大门两侧站着两排黑衣人,清一色的黑西装、白手套,像一堵人墙。
“这是……什么地方?”
张芮欣终于开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王小强依旧没有回头。
“你父亲的葬礼现场。”
车子在大门前停下,立刻有人上前撑开黑伞。
张芮欣刚下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大门上方悬挂着一条黑色横幅,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沉痛悼念张有信先生”。
两侧是数不清的花圈,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张小姐,请跟我来。”
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中年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声音恭敬却不失威严。
张芮欣机械地跟着她穿过大门。
庭院里站满了人,清一色的黑色正装。
看到她进来,所有人都停下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那种被无数人审视的感觉让张芮欣后背发凉。
“这位就是张先生的千金。”
旗袍女人向众人介绍,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听见。
人群中传来低声的议论。
张芮欣感到一阵眩晕。
她从未想过父亲的葬礼会有这么多人参加,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焦点。
父亲在她记忆中只是个古板的教师,偶尔寄来生活费,十年间只见过寥寥几面。
“张小姐,凌总在等您。”
旗袍女人轻声提醒,引导她向主厅走去。
主厅比庭院更加庄严肃穆。
正中央摆放着一口水晶棺,周围簇拥着白色鲜花。
墙上挂满了挽联,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幅巨大的黑白照片。
那是她的父亲张有信面带微笑,眼神却锐利得陌生。
而在水晶棺旁,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约莫三十岁上下,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
当他转身看向张芮欣时,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欣欣,你终于来了。”
男人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是凌云,你父亲最好的兄弟。”
张芮欣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什么“凌云”,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陌生男人,会用如此熟稔的语气称呼她。
凌云似乎看穿了她的困惑,于是缓步走到她面前说。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
“你父亲……可能从未提起我们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厅的宾客继续说。
“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欠你父亲一条命,或者更多。”
张芮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厅内站着的绝非普通人。
有人脸上带着刀疤,有人手指缺了几根,还有人脖子上露出狰狞的纹身。
他们看向她的目光中混杂着敬畏、好奇和某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芮欣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父亲只是个普通退休教师,他……他怎么会认识你们?”
凌云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近乎慈祥的微笑,却让张芮欣感到一阵寒意。
“普通退休教师?”
他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说。
“老张啊老张,你把自己的女儿保护得真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匆匆走进来,在凌云耳边低语几句。
凌云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
他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张芮欣。
“仪式马上开始,你先去给你父亲上炷香。之后我们再详谈。”
随后,张芮欣被引导到水晶棺前。
近距离看到父亲的遗容,她突然感到一阵不真实感。
照片中的父亲眼神锐利,而躺在棺中的男人却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她颤抖着接过三炷香,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鞠躬、上香。
“张小姐,请节哀。”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芮欣转身,看到一个瘦削的老人站在她身后,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您是……?”
“我是老周,你父亲的老部下。”
老人微微颔首,表情非常伤感。
“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整个社团都会记住他的贡献。”
“整个社团?”
张芮欣感到一阵眩晕,这个词让她联想到电影中的黑帮情节,荒谬而不真实。
老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迅速转移话题说道。
“凌总为你父亲准备了最高规格的葬礼,连外国元首都送来了花圈。”
他指了指厅角一个格外华丽的花圈。
“看到那个了吗?‘沉痛悼念张公’,落款是缅猴国总统。”
张芮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确实看到了那个显眼的花圈。
她的视线继续扫过大厅,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站着几个神色阴郁的男人。
他们虽然也穿着黑色西装,却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眼神中透着某种敌意。
“那些人是谁?”
她下意识问道。
老陈的脸色变了变说。
“不该问的别问。”
他压低声音,继续嘱咐说。
“今天你只需要安静地参加完葬礼,其他的事情凌总会处理。”
张芮欣还想追问,一阵骚动打断了她。
凌云站在了灵堂正前方,全场立刻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