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堂的铜炉正炼着新一批护魂丹,林恩烨突然按住震颤的炉盖,铁钳上的刚劲灵力竟泛起诡异的黑纹:“不对劲,炉气被污染了!”
话音未落,堂内的九转莲台突然剧烈震颤,花瓣上的六人虚影扭曲变形,莲心腾出缕黑雾,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人影——玄袍玉带,面容被黑气遮得大半,唯有双眼透着睥睨天下的威压。
“真皇残魂!”灵澈失声惊呼,符纸从指尖散落,“《禁书》记载,千年前统御万邪的真皇被封印时,一缕残魂遁入地脉,竟藏在这六合堂的地脉之下!”
黑雾人影缓缓抬手,堂内的灵力瞬间紊乱,林恩灿的海魄冰箭刚凝聚就化作水汽,林牧的镇煞弓起脊背,金鳞竟泛起灰光。“区区九转金丹,也敢在本皇面前称神威?”残魂的声音像无数砂砾摩擦,“借你们六人灵力温养千年,今日总算能破封了!”
林恩烨挥刀劈向黑雾,长刀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回,刀身崩出裂痕。“它在吸收地脉灵力!”他急喊,“灵昀,用紫苏藤锁地脉节点!”
灵昀早已将紫苏藤缠上堂柱,藤叶顺着地砖缝隙钻入地下,却在触及黑雾时纷纷枯萎。“它的煞气克草木!”灵昀额头冒汗,“灵骁,用火攻!”
灵骁的焚天诀燃成火龙,扑向残魂时却像泥牛入海,黑雾反而愈发浓郁。“没用!”他嘶吼着催动火劲,“它的残魂里裹着真皇本命龙气!”
林牧突然想起什么,拽着镇煞扑向莲台:“镇煞!用兽魂撞它!”玄甲兽的金鳞炸开强光,与莲台虚影共鸣,竟在残魂周身撞出涟漪。残魂吃痛,黑雾翻涌间露出半张脸——竟与林恩烨腰间的同心令上的纹路有三分相似。
“是真皇的龙气与咱们的灵力纠缠过!”林恩灿瞬间明白,海魄炁突然转向,不再攻击而是顺着地脉游走,“恩烨,借你的刚劲引它!林牧,让镇煞守住莲台!”
三人灵力骤然变招:林恩烨的长刀插入地缝,刚劲如引雷针般勾起地脉龙气;林恩灿的冰气顺着龙气游走,在残魂周围凝成冰牢;林牧让镇煞驮着九转莲台,将六色丹气灌向冰牢——龙气遇冰牢而滞,残魂被丹气所困,竟发出痛苦的咆哮。
灵澈趁机将百张符纸贴满冰牢,符纹亮起时,残魂的黑雾剧烈收缩;灵昀往冰牢缝隙里塞了把紫苏籽,籽落生根,竟顶着煞气抽出绿芽;灵骁的火焰化作火网,将冰牢与莲台连成一体。
“以六人灵力为锁,以九转金丹为印,封!”林恩灿厉声喝道,冰牢突然收缩,六色光从牢壁渗出,与符纹、藤芽、火网缠成密不透风的茧。
残魂在茧中疯狂冲撞,却被莲台虚影死死压住。当最后一缕黑雾被丹气同化,茧中浮出颗暗金色的珠子——是真皇残魂与地脉龙气、六人灵力纠缠千年所化的“镇魂珠”。
莲台虚影缓缓合拢,将镇魂珠护在中央。堂内灵力渐渐平复,林恩烨摸着崩裂的长刀,忽然发现裂痕里嵌着丝暗金,与镇魂珠的光隐隐呼应。
“这珠子……”林牧指着莲台,“好像能让九转金丹更厉害。”
灵澈捡起片枯萎的紫苏叶,叶尖竟沾着点金光:“真皇残魂虽邪,千年温养中却也融了咱们的护世之心。这镇魂珠,怕是九转金丹的最后一味药引。”
铜炉里的护魂丹恰好凝成,丹面竟浮现出龙纹与莲纹交缠的图案。林恩灿望着莲台中央的镇魂珠,忽然笑了——有些劫难,原是为了让守护变得更加强大。
堂外的铜铃在暮色里轻响,带着镇魂珠的余韵,仿佛在诉说着:当邪祟与正义的灵力纠缠千年,最终开出的,会是护佑苍生的花。
镇魂珠在莲台中央流转着暗金光晕,林恩灿指尖刚触到珠子,就被一股暖流裹住——那是真皇残魂里的龙气,混着六人灵力,竟顺着指尖往经脉里钻。
“小心!”林恩烨一把拽开他,长刀横在两人之间,刀身映出珠子里翻涌的光影,“这东西刚成形,戾气还没散干净。”
林牧蹲在莲台边,戳了戳镇魂珠,珠子突然蹦出个小光团,化作迷你版的龙形虚影,绕着他的指尖转圈。“它好像认生,”林牧眼睛发亮,“刚才在恩灿哥手里可没这么乖。”
林恩灿啧了一声,揉着被暖流烫得发麻的指尖:“估计是嫌我冰气重。”话虽如此,嘴角却扬着笑意——这珠子里的龙气虽烈,却带着股说不出的亲切,像老辈人讲的家族血脉在呼应。
灵骁凑过来,焚天诀的火气刚靠近,小光龙就炸毛般喷了口小火花,把他的袖口燎出个洞。“嘿,这小东西还挺横!”灵骁非但不气,反而笑得更欢,“看来得让灵昀来治治它。”
灵昀刚用紫苏藤编了个小网,闻言将网往珠子上一扣,小光龙果然没辙了,在网里团团转,逗得众人直笑。灵澈趁机将符纸剪成细条,贴在网眼上:“这下既能锁住戾气,又能让它慢慢融进护魂丹里,一举两得。”
林恩灿看着忙忙碌碌的几人,忽然发现镇魂珠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竟比九转金丹的光晕还暖。他想起小时候娘总说,兄弟齐心,连石头都能开出花,那时只当是哄人的话,此刻看着林恩烨认真打磨装珠的木盒,林牧趴在地上跟小光龙较劲,突然就懂了。
“说起来,”林恩烨把木盒擦得锃亮,抬头看向众人,“这珠子总不能一直叫镇魂珠吧?得给它起个正儿八经的名字。”
灵澈抚着下巴沉吟:“既含龙气,又融了咱们六人灵力,不如叫‘六合珠’?”
“六合珠,好名字!”林牧拍着手赞成,小光龙像是听懂了,在网里蹦了蹦,洒下一串金粉。
林恩灿拿起木盒,将六合珠小心翼翼放进去,盒盖合上的瞬间,他仿佛听见珠子里传来声极轻的叹息,像是真皇残魂终于找到了归宿。“走吧,”他掂了掂木盒,“把这珠子送去丹炉,看看能炼出什么样的护魂丹。”
六人并肩往丹房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地上,像朵舒展的六瓣花。灵昀的紫苏藤缠上了灵骁的手腕,灵澈的符纸被林牧抢去叠了纸船,林恩烨用刀背碰了碰林恩灿的胳膊,低声道:“刚才拽你那下,没弄疼吧?”
林恩灿挑眉,故意撞了他一下:“你那点力气,给我挠痒还差不多。”
笑声漫过石板路,惊飞了檐下的鸽子。丹房里的炉火噼啪作响,六合珠刚投入炉中,就腾起六色火焰,比以往任何一次炼丹都要旺盛——那是属于六人的力量,终于拧成了一股绳。
或许千年之前,真皇残魂藏入地脉,就不是为了作乱,而是在等一场跨越时光的相遇。就像此刻,六合珠在火中渐渐融化,将所有的戾气与隔阂烧尽,只留下最纯粹的守护之力。
林恩灿望着跳动的火焰,忽然明白,所谓九转神威,从不是单打独斗的逞强,而是当六颗心凑在一起时,连岁月沉淀的邪祟,都能化作照亮前路的光。
六合珠在丹炉中渐渐融成液态,六色火焰裹着它旋转,映得六人脸庞忽明忽暗。
“这珠子比想象中烈。”林恩烨握着炉柄,指尖被热浪灼得发红,却没松劲,“灵昀,紫苏汁该加了。”
灵昀早备好陶罐,将澄清的紫苏汁沿着炉口淋下,嗤啦一声,白烟裹着清香漫出,火焰竟温顺了些。“刚在后院摘的嫩叶榨的,带着晨露气,能中和火气。”
林牧蹲在炉边,盯着炉壁上流转的光纹,忽然拍手:“哥你看!纹路在变!像不像咱们上次去后山见的六瓣花?”
林恩灿凑近一看,果然见液态的六合珠在火中舒展,边缘晕开六道浅痕,正与六人灵力对应。“是在认主。”他指尖凝起冰气,轻轻点向炉壁,那道属于他的纹路立刻亮了起来。
灵骁突然笑出声:“灵澈,你那符纸快被火烤焦了。”
灵澈手忙脚乱把贴在炉身的符纸换了张新的,符纹亮起时,六合珠猛地翻涌,溅出几滴金液,落在林恩烨手背。他没躲,任由金液凝成枚小巧的印记——正是之前被灵骁燎了洞的袖口纹样。
“这是……留了个念想?”林恩烨摩挲着印记,眼底带笑。
“不止呢。”灵昀指着炉口,“你们看。”
只见六合珠已凝成新的丹坯,表面浮着六个小字,正是六人名字的首字母。林恩灿指尖划过自己的名字,丹坯轻轻震颤,像在回应。
“该收火了。”林恩灿示意林恩烨松炉柄,“再炼下去,就过了。”
随着火焰渐弱,丹坯缓缓冷却,最终凝成枚六色相间的圆珠,悬在炉心。林牧伸手去接,却被林恩灿拦住:“等等。”
他看向灵澈:“你的镇魂符,灵骁的焚火,灵昀的紫苏气,还有咱们仨的灵力,都得最后过一遍。”
六人手掌相叠,按在丹炉顶上,六色灵力顺着掌心注入,丹珠猛地爆发出一阵柔光,随即安静下来,落在林牧手心。
“成了!”林牧举着丹珠欢呼,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折射出六道光晕,正好落在六人肩头。
林恩烨拍了拍弟弟后背:“别拿太高,小心摔了。”话虽严厉,嘴角却扬着。
林恩灿望着丹珠上流转的光泽,忽然道:“今晚去后山,把它埋在老槐树下。”
“埋了?”林牧不解。
“这丹不是用来藏的。”林恩灿看向远处村落的灯火,“是用来护着这片地方的。咱们六个守着它,往后不管是山精还是邪祟,来了都得掂量掂量。”
林恩烨立刻懂了:“我去挖坑,灵骁你带火折子,灵澈备符,灵昀……”
“我带紫苏叶,驱虫。”灵昀笑着接话。
林牧已经抱着丹珠往外跑:“我去叫上村里的孩子,让他们也来沾沾光!”
林恩灿看着弟弟的背影,又看了眼并肩的林恩烨,忽然道:“小时候你总抢我糖葫芦,现在倒学会护着弟弟了。”
林恩烨踹了他一脚,却没用力:“那时候还不是你总把最大的那颗给林牧?”
灵骁在旁起哄:“哟,这是翻旧账?”
暮色漫上山坡时,老槐树下已围了圈人。林恩灿亲手将六合珠埋入土中,林恩烨往坑边堆了几块石头,林牧则指挥孩子们往土里撒紫苏籽。灵澈贴了道符在树干上,灵骁燃了把火驱潮气,灵昀则摘了片槐树叶,轻轻放在土堆上。
“以后啊,”林恩灿望着星空,“它就在这儿长着,咱们六个轮着来照看。”
林恩烨嗯了一声,忽然道:“明天我把铁匠铺的铁屑融点过来,给老树打个铁环围着,省得被野东西刨了。”
林牧凑过来,把手里的半串糖葫芦塞给林恩灿——最大的那颗果然留给了哥哥。林恩灿咬了口,甜味漫开时,忽然觉得,这六合珠埋在这里,比握在手里更踏实。
毕竟,最好的守护,从不是把宝贝攥紧,而是让它融进日常烟火里,和身边人一起,慢慢长长久久。
晨露还挂在紫苏叶上时,林恩烨已拎着铁锤在老槐树下敲敲打打。铁环被他烧得通红,抡起锤子砸下去,火星溅在沾着露水的草叶上,噼啪作响。“哥,搭把手!”他喊了一声,林恩灿走过去按住铁环另一端,冰气顺着指尖漫过去,让滚烫的铁环边缘迅速凝出一层白霜。
林牧蹲在土堆旁,手里捏着根树枝划来划去,六合珠埋着的地方,冒出了点嫩绿色的芽。“哥,你看!它长出来了!”他回头喊,鼻尖沾着泥土,眼睛亮得像星子。
“是紫苏籽发的芽。”林恩灿低头看着那抹新绿,嘴角微扬。林恩烨趁机一锤砸实铁环接口,铁屑溅到林牧手背上,林恩灿伸手就挡,冰气瞬间在他掌心凝成小盾。
“毛手毛脚的。”林恩灿瞪了林恩烨一眼,转而替林牧拍掉手上的土,“去,叫灵昀来看看这芽正常不。”
林牧刚跑远,灵骁扛着捆柴火过来,往铁环边一坐:“我刚在山坳见着几只山鸡,中午烤了?”他指尖火苗窜起,舔了舔柴火,“正好用这新铁环当烤架。”
“想得美。”林恩烨踹他一脚,“这环是护珠子的,你敢烤东西试试。”话虽硬,却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不过我带了饼,灵澈说他备了酱。”
灵澈这时慢悠悠晃过来,手里拿着张符纸在铁环上贴了贴:“刚测了,地脉灵气往这儿聚呢,六合珠起作用了。”符纸贴上铁环,金光一闪就隐了进去。
林昀跟着林牧回来,蹲在芽边看了半晌,摘片叶子揉了揉:“是好兆头,紫苏吸了珠子的气,长得比别处快。”他转头看向林恩灿,“镇上张婶家的牛病了,说是中了瘴气,咱们下午去看看?”
“行。”林恩灿点头,见林牧正盯着铁环发呆,就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林牧指着铁环上六人名字的刻痕,“等这紫苏长到环边,是不是就把咱们的名字都绕住了?”
林恩烨闻言大笑:“那敢情好,绕成个圈,谁也跑不了。”
林恩灿没说话,只是看着铁环上自己和两个弟弟的名字挨在一起,被晨光镀得暖暖的。风拂过槐树叶,沙沙响,像在应和林牧的话。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比独自修炼有意思多了——有吵吵闹闹的弟弟,有并肩的伙伴,还有颗埋在土里、和大家气息相连的珠子,踏实。
晨光漫过门槛时,林恩灿正蹲在六合珠埋放处,看着那株紫苏芽又长高了些。林牧凑过来,手里攥着块刚从溪边捡的圆石,小心翼翼地往土堆边放:“哥,给它当个小记号。”
“别放太近,压着根。”林恩灿抬手拨开他的手,指尖不经意碰到林牧腕间的红绳——那是用灵昀给的辟邪线编的。林牧嘿嘿笑了笑,把石头挪远些,忽然指着院外:“二哥来了!”
林恩烨扛着副新打的铁架进来,铁架上还冒着热气:“灵骁说这架能支在六合珠上方,等紫苏爬上来,正好能绕成个棚。”他把铁架往地上一顿,震得泥土簌簌掉,“灵澈在镇上买了新的符咒纸,灵昀去采治瘴气的草药了,说下午去张婶家正好用上。”
林恩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铁架稳吗?别等紫苏爬满了塌下来。”
“放心,”林恩烨拍着铁架,“我加了三道横杠,就是来头熊也压不垮。”他忽然压低声音,“昨晚我去看了,六合珠的气顺着根须往紫苏里钻呢,这芽说不定能长到一人高。”
林牧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能结好多紫苏籽?到时候分给灵骁他们,让他们家也种上。”
“傻小子,”林恩灿屈指弹他额头,“紫苏哪能随便种,得靠着六合珠的气才长得旺。”话虽如此,却从怀里摸出个小陶罐,“这是灵昀给的肥,你均匀撒在根边,别贪多。”
林牧接过陶罐,蹲在地上一点点撒,林恩烨则在旁边调整铁架角度,林恩灿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忽然觉得这画面很像小时候——那时他和林恩烨在院里搭鸡窝,林牧就蹲在旁边玩泥巴,阳光也是这样暖烘烘的。
“对了哥,”林恩烨忽然开口,“灵骁说张婶家的牛喘得厉害,瘴气可能顺着地脉串了,咱们得带些净化符。”
“灵澈不是备了吗?”
“他说多备点稳当,让你也带几张。”林恩烨从怀里掏了叠符纸递过来,“这是灵澈画的,比上次的劲儿大。”
林恩灿接过符纸,指尖触到纸边的温热,那是灵澈注入的灵力。他看了眼正在给紫苏芽浇水的林牧,又看了看满头是汗调整铁架的林恩烨,把符纸妥帖揣进怀里:“走吧,先去灵昀那儿取草药,别让张婶等急了。”
林牧闻言立刻蹦起来:“我也去!我帮拿药篓!”
“慢点跑,别摔着。”林恩灿看着他窜出去的背影,无奈又好笑。林恩烨扛着铁架跟上来,撞了撞他的胳膊:“看你那样,比娘还操心。”
“你少气我就谢天谢地了。”林恩灿瞥他一眼,脚步却加快了些,阳光落在兄弟俩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道紧紧靠在一起的线。
张婶家的牛棚里弥漫着淡淡的腥气,病牛趴在干草上,鼻孔里呼出的气带着白沫,眼白翻着不正常的红。林恩灿刚靠近,牛突然焦躁地刨蹄子,蹄下的泥土竟泛起层灰黑——是地脉里的瘴气顺着牛蹄渗入了。
“比预想的重。”他指尖海魄炁凝成冰珠,轻轻弹在牛鼻上,病牛打了个哆嗦,躁动稍歇。林恩烨已将铁架支在牛棚外,架上挂着灵昀捆好的草药束,紫苏叶混着艾草的香气漫进来,与瘴气撞出细微的噼啪声。
林牧抱着药篓蹲在牛旁边,镇煞的幼崽从篓里探出头,金鳞对着牛身发亮,牛背上的灰黑气竟像退潮般缩了缩。“小玄甲兽说,这瘴气里有真皇残魂的余味。”林牧摸着幼崽的头,“跟六合珠里的气有点像,却更凶。”
灵澈往牛棚四角贴了净化符,符纸亮起时,棚顶落下些黑灰。“是地脉被真皇残魂污染过的地方松动了,”他指着墙角的裂缝,“得先堵上裂缝,再用六合珠的气净化。”
灵骁燃起火符扔向裂缝,火焰贴着墙根烧过,裂缝里冒出阵阵白烟。“我这火掺了六合珠的粉末,能暂时封住瘴气。”他拍了拍手,“灵昀,草药该下锅了。”
灵昀早支起小炉,将紫苏根、艾草叶和九转金丹碎末一起下锅熬煮,药香混着蒸汽腾起,病牛的呼吸渐渐平稳。“这药得灌三回,”他搅着药汁,“最后一回得掺点林恩灿的冰气,寒热相济才能去根。”
林恩灿蹲在裂缝边,海魄炁顺着指尖渗入泥土,冰蓝灵力在地下织成网,将四散的瘴气一点点往中心拢。“恩烨,搭把手。”他喊了一声,林恩烨立刻将长刀插进裂缝旁的地里,刚劲灵力顺着刀身注入,与冰网呼应,将瘴气牢牢锁在网中。
“收网!”林恩灿低喝一声,冰网猛地收紧,瘴气在网中挣扎,却被刚劲灵力碾成细碎的黑沫。林牧趁机让小玄甲兽往网里喷了口罡风,黑沫瞬间消散,裂缝里渗出的不再是黑气,而是清澈的地脉水。
当第三服药灌下去,病牛终于站了起来,甩了甩尾巴,眼里的红血丝渐渐褪去。张婶端来刚蒸的馒头,手还在抖:“多谢仙师们……要不是你们,这牛怕是就没了。”
回程时,日头已偏西。林恩烨扛着长刀走在最前,刀身沾着的瘴气黑沫正被六合珠的余气净化,泛着淡淡的光。林恩灿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张婶塞的馒头,偶尔转头看眼蹦蹦跳跳追小玄甲兽的林牧,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灵澈和灵昀并肩说着话,讨论着地脉松动的应对法子;灵骁走在最后,用火符给大家照路,火光在六人身上明明灭灭,像串流动的星子。
六合堂的铜铃在暮色里响了,声浪裹着紫苏药香和六合珠的暖意,落在他们身后的田埂上、牛棚里,落在每个被护佑过的角落。林恩灿忽然觉得,所谓守护,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是牛棚里的一碗药,是裂缝边的一次合力,是兄弟间递过来的一个馒头,是六人影子交叠时,那股比地脉更坚韧的气。
夜渐深,老槐树下的紫苏芽又长高了些,铁架的影子在月光里轻轻晃,像在守护着土里的六合珠,也守护着这方天地里,最踏实的人间烟火。
六合堂的铜铃在晨光里轻轻摇晃,檐角的冰棱滴着水,折射出七彩的光。
林恩灿推开堂门时,正撞见林牧蹲在药圃边,手里捏着颗刚熟的紫苏籽,小心翼翼地往土里埋。小家伙鼻尖沾着泥,见他进来,举着沾满土的手笑:“哥,灵昀说这季的籽能长出最壮的苗。”
灵澈坐在堂内的案前,手里拿着新画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满了他们走过的地方——从黑风寨到落魂渊,从万魂窟到地脉裂缝,密密麻麻的红点像撒在纸上的星。灵昀正给他研墨,砚台里的墨香混着药草香,在屋里漫开。
灵骁把刚炼好的丹药往架子上摆,每只瓷瓶上都贴着标签,除了药名,还歪歪扭扭写着“防瘴气”“治跌打”,最后那瓶却写着“甜的”,一看就是给林牧备的。
林恩烨扛着修好的铁架从后院进来,架上缠着新采的紫藤花,是他一大早去后山折的。“六合珠的气稳了,”他把铁架往墙角一靠,声音里带着笑意,“刚才去看,埋珠子的地方冒出了新草,绿油油的。”
林恩灿走到案前,看着舆图上那些熟悉的标记,忽然伸手把林牧拉过来,按在自己腿上,拿起灵澈的朱砂笔,在最中间画了个小小的圈,把六个人的名字都写了进去。
“好了。”他放下笔,抬头看向众人,阳光从窗棂照进来,落在每个人脸上,暖融融的。
铜铃又响了,这次不是警示,也不是求助,是山下的孩童送来新摘的野果,隔着老远就喊“仙师哥哥们”。灵澈笑着起身去应门,灵昀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布袋子准备装果。灵骁早已抓了把糖果塞给林牧,看他蹦蹦跳跳地往外跑。林恩烨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热闹的光景,忽然朝林恩灿扬了扬下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林恩灿回以一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的舆图,那里,六个名字在圈里挨得紧紧的,像一颗完整的星。
门外的紫苏苗在风里摇,远处的山尖沾着雪,六合堂的烟火气从窗缝钻出去,和山间的雾缠在一起,暖得能化掉最后一点寒意。
点化炼丹,不在炉鼎之精,而在人心之诚。你看那丹火,躁则焦,缓则生,正如行事,急不得,也懒不得。
就像咱们炼的九转金丹,初时是糙石,需用耐心磨去棱角;再以诚心为引,融兄弟情、朋友义作药引,去其燥火,存其温润。火候到了,不必求奇香扑鼻,自会有股踏实气——那是众人合力的暖,是遇事不慌的稳。
你瞧林恩烨掌火时,总盯着焰心那点蓝,说那是“定”;灵昀配药,从不漏一味,讲的是“细”;就连林牧递水,都知凉热适度,这便是“度”。炼丹哪是炼药,是炼咱们这颗心:不贪快,不图炫,只求每份力都用在实处,每份情都融得匀净。
火候足时,丹自成形。不是金光乍现才叫成,是咱们围坐分食时,那股熨帖劲儿,比任何奇丹都养人。
晨光漫过六合堂的窗棂时,林恩灿正蹲在药圃边翻土,指尖沾着新鲜的泥。林牧拎着竹篮从后厨出来,里面是刚蒸好的米糕,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鼻尖的雀斑:“哥,灵昀说今日的晨露最宜煎药,让我来取些薄荷。”
不远处的锻造房里,林恩烨正抡着铁锤砸向烧红的铁块,火星溅在他裸露的小臂上,他却浑然不觉。灵骁靠在门框上,抛着手里的青铜钥匙:“我说,那柄护心镜再淬三次火就够了,灵澈的符水都快凉透了。”
“急什么。”林恩烨抹了把额角的汗,铁钳夹起成型的镜坯扔进冷水,“这镜得能挡得住三阶妖兽的利爪,差一丝火候都不成。”
灵澈这时从堂屋出来,手里捧着个青瓷碗,里面是泛着莹光的药汁:“恩灿,你要的凝神露熬好了。灵昀在清点药材,说库房的白术不够了,让你去后山采些。”
林恩灿直起身,接过青瓷碗一饮而尽,药香混着草木气滑入喉间。他瞥了眼锻造房:“恩烨,采完药我来帮你捶打镜缘,那处的弧度总差些意思。”
“得了吧,”林恩烨挑眉,“上次你帮倒忙,把镜耳敲歪了,灵昀笑了三天。”
林牧蹲在地上分拣薄荷,忽然举着片叶子喊:“哥,你看这叶上的露水,像不像灵澈画符时用的朱砂?”
灵骁闻言笑出声:“这小子,眼里净是些稀奇比法。走,林牧,跟我去前山看看陷阱,昨儿下的套说不定逮着了野兔,中午给你们加个菜。”
林牧蹦起来跟上,竹篮里的薄荷晃出细碎的香。灵澈望着两人的背影摇头:“当心些,别让荆棘勾破了衣料。”转头见林恩灿已扛起药锄,便补充道,“后山阴坡多蛇虫,我给你的符纸带好了?”
“在这儿。”林恩灿拍了拍腰间的布囊,“傍晚前准回,赶得上恩烨的护心镜淬火。”
锻造房的锤声、药圃的虫鸣、远处林牧的笑闹,混着晨光织成一张温厚的网。灵昀抱着药材从库房出来时,正见这景象,便将手里的甘草放下,取了块米糕塞进嘴里——日子就该是这样,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方寸地里忙活着,却又被无形的线牵在一处,踏实得像锻造房里渐渐冷却的镜坯,带着烟火气的温度。
后山的白术长得正旺,林恩灿刚挖满半篓,就听见林牧的喊声从坡下传来。他直起身,见少年抱着只肥硕的野兔往这边跑,镇煞的幼崽叼着片狼藉的陷阱绳跟在后面。
“灵骁哥的套子真厉害!”林牧把野兔往草地上一放,鼻尖沾着草屑,“这兔子够咱们吃两顿了!”
林恩灿蹲下身检查白术的根茎,雪白的根须缠着湿润的泥土:“别碰它,让灵骁处理。”他忽然瞥见少年裤脚沾着点暗红,“怎么回事?”
林牧低头一看,挠了挠头:“刚才追兔子时被棘刺刮了下,不疼。”
林恩灿没说话,扯过他的裤腿,果然见小腿上划了道血痕。海魄炁顺着指尖漫过去,冰蓝灵力掠过伤口,血珠立刻凝成细小的冰晶,连带着刺进皮肉的草屑都被裹了出来。“下次小心。”他从布囊里摸出灵澈画的止血符,往伤口上一贴,“灵昀的草药膏在堂屋第三层架子上,回去记得抹。”
林牧刚点头,就见林恩烨提着护心镜从山道走来,镜坯边缘已磨得光滑,背面刻着的六合莲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灵澈说这镜得沾点草木气才养人,”他把镜子往白术丛里一放,“让它在这儿晒半个时辰。”
灵骁扛着捆枯枝跟在后面,看见地上的野兔吹了声口哨:“正好,烤兔得用松枝,我刚折了些。”他往林恩灿篓里看了眼,“白术够了?灵昀说要配三副固本汤,给山下李老汉补身子。”
“够了。”林恩灿把篓子往肩上一甩,“回去吧,晚了灵昀该念叨了。”
回程时,林恩烨的护心镜挂在腰间,镜面偶尔反射出阳光,在山道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牧抱着野兔走在中间,时不时用手指戳戳兔子的耳朵,惹得小家伙蹬腿挣扎。林恩灿跟在最后,看着两个弟弟的背影,忽然觉得篓里的白术都带着股暖意。
堂屋的药炉已生起火,灵昀正往砂锅里添姜片,见众人回来立刻扬声道:“李老汉的儿子刚来过,说老汉昨夜又咳得厉害,固本汤得加急熬。”灵澈坐在案前写药方,笔尖沾着朱砂,在纸上画出流畅的符纹:“我加了味安神草,喝了能睡得安稳些。”
林恩烨把护心镜往桌上一放,镜面正好映出六人忙碌的身影——灵昀搅着药汤,灵澈写着药方,灵骁在院子里处理野兔,林牧蹲在旁边看,自己则靠在门框上擦汗。他忽然笑了笑,用指腹蹭了蹭镜背的莲纹:“灵澈说得对,沾了草木气,果然顺眼多了。”
林恩灿往炉里添了块炭火,火光明明灭灭,映得药香愈发浓郁。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明白,所谓炼丹道,从来不止于炉鼎之间。是林恩烨锤下的每一道纹路,是灵昀配药时的每一分精准,是灵澈符纸上的每一笔虔诚,更是兄弟间抬手相助的瞬间,伙伴间无需言说的默契。
就像这护心镜,要经烈火淬炼,要沾草木清气,更要刻进彼此相守的印记,才能真正护住一方安宁。
固本汤的香气漫出六合堂时,李老汉的儿子正候在阶前,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新收的小米。“劳烦仙师们挂心,”他红着眼圈,“我爹这病拖了半年,要不是你们……”
“说这些干啥。”林恩烨把装着汤药的瓦罐递过去,护心镜在腰间晃了晃,“趁热给老汉灌下去,灵澈加了安神草,今晚准能睡个好觉。”
林牧蹲在旁边逗镇煞的幼崽,忽然指着远处山道:“哥,那不是青岚宗的人吗?”众人望去,果然见几个穿青衫的修士正往这边走,为首的手里捧着个锦盒,步履匆匆。
“是青岚宗的云长老。”灵澈认了出来,“他怀里的锦盒用灵纹封印着,定是要紧物事。”
云长老进了堂屋,解开锦盒的瞬间,一股清冽的香气散开——里面是株半开的“还魂花”,花瓣上凝着露珠,竟泛着六色光晕。“此花乃我宗镇山之宝,”云长老神色凝重,“三日前突然枯萎,叶脉里渗出黑煞,怕是与当年的真皇残魂有关。”
林恩灿指尖轻触花瓣,海魄炁刚探入,就被一股阴寒之力弹回:“是地脉煞气逆流,这花扎根的地方,定是与万魂窟的地脉相连。”
林恩烨往炉里添了块柴,火星溅在护心镜上,镜面突然亮起:“镜里的莲纹在动!”众人细看,果然见镜背的六合莲纹正缓缓旋转,与还魂花的光晕隐隐呼应。
“是六合珠的气在示警。”灵昀取出紫苏籽撒在锦盒边,籽落即生,藤苗顺着盒壁攀缠,“这花能吸煞气,也能聚灵气,得用咱们六人灵力护着,才能逼出黑煞。”
灵骁将焚天诀的火裹在还魂花外,火焰竟化作六色:“我这火掺了九转金丹的气,能稳住花魂。”灵澈则在花瓣上贴满符纸,符纹流转间,黑煞在叶脉里挣扎,像被困住的游蛇。
林恩灿让林牧抱着锦盒,自己与林恩烨分站两侧,三人灵力顺着指尖注入——冰蓝气护花根,刚劲气固花茎,兽魂气缠花瓣,与灵骁的火、灵澈的符、灵昀的藤形成合围。六合莲纹在镜中旋转得愈发急促,还魂花突然剧烈震颤,黑煞从花芯喷出,却被六色光凝成的网牢牢兜住。
“就是现在!”林恩灿低喝,六人灵力齐收,黑煞被压缩成颗墨珠,落进灵澈早已备好的瓷瓶里。还魂花的花瓣缓缓舒展,六色光晕比之前更盛,竟在堂内凝成朵虚影,与护心镜的莲纹合二为一。
云长老捧着锦盒泣不成声:“多谢诸位仙师!此花若枯,青岚宗的护山大阵便会失效……”
林牧突然指着还魂花的花心:“里面有颗籽!”众人看去,果然见花芯结出颗晶莹的籽,流转着与六合珠相似的光。
“是花魂与咱们灵力相融所化。”林恩灿将籽收好,“埋在六合珠旁边,来年定能长出新的还魂花。”
送云长老离开时,暮色已浓。护心镜的莲纹渐渐隐去,却在镜面留下淡淡的六色光痕。林恩烨擦着镜面笑:“这镜子,倒成了咱们的‘同心镜’。”
林恩灿望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这还魂花就像世间的安宁——需众人合力护着,用诚心培土,用默契浇灌,才能在风雨里扎根,在岁月里开花。堂内的药香与花香缠在一起,暖得像炉里的火,映着六人交叠的影子,比任何神通都要坚实。
还魂花籽埋入六合珠旁的第三日,林牧发现那片土地竟隆起个小小的土包,土缝里钻出缕银丝般的芽,裹着淡淡的六色光。“哥!它长出来了!”他趴在土包边,鼻尖几乎贴着泥土,镇煞幼崽用金爪轻轻扒拉着土粒,像是在帮忙松土。
林恩灿蹲在旁边,指尖海魄炁化作细雾,均匀洒在芽上。冰蓝灵力触到芽尖的瞬间,银丝突然舒展,抽出片半透明的小叶,叶面上竟映出青岚宗的山影。“这花魂认了地脉。”他眼底带笑,“灵昀说的没错,挨着六合珠,连长芽都比寻常花草快。”
林恩烨扛着块青石板过来,石板边缘被他打磨得光滑:“给它搭个挡雨的棚,省得被淋坏了。”他将石板往土包旁一放,刚劲灵力让石板与地面严丝合缝,“灵骁在丹房炼新的护魂丹,说要掺点还魂花叶的粉末,灵澈正给他画引灵符呢。”
灵昀提着竹篮从药圃回来,篮里装着刚采的晨露:“这露水得用玉碗盛着浇花,才能护住它的灵气。”他小心翼翼往土包边淋了些,小叶立刻舒展开,六色光在叶面上流转,像撒了把碎星。
正说着,灵澈拿着符纸匆匆赶来,符纹上的朱砂还泛着湿意:“山下传来消息,西岭的‘蚀骨泉’突然翻涌,泉水里冒出的煞气能腐蚀修士灵力,附近村落的人都往咱们这儿逃了。”
林恩烨将青石板往旁边一靠,拎起长刀就往外走:“我去看看!”
“等等。”林恩灿叫住他,指了指还魂花的嫩芽,“这花刚长,地脉气还不稳,蚀骨泉的煞气定是顺着地脉串过来的,得先稳住根脉。”他转向灵昀,“紫苏藤能锁地脉,你多备些籽。”
灵骁背着丹炉从堂内出来,炉里的护魂丹正泛着红光:“我这丹加了六合珠的粉末,能挡煞气腐蚀,带上足够用了。”
六人赶到西岭时,蚀骨泉已腾起丈高的黑浪,泉水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石头都被蚀出蜂窝般的孔洞。逃难的百姓缩在远处的山坳里,看着黑浪瑟瑟发抖。
“灵昀,锁泉眼!”林恩灿话音刚落,灵昀已将紫苏籽撒向泉边,藤苗破土而出,瞬间缠成密不透风的网,黑浪撞在网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林恩烨挥刀劈向泉眼上方的煞气,长刀裹着刚劲与六合珠的气,竟在黑浪中劈出条通路。灵骁趁机将护魂丹的粉末撒向通路,红光与黑煞相撞,腾起漫天白雾。
林牧让镇煞幼崽趴在泉边,金鳞亮起的同时,还魂花的芽在六合堂突然剧烈震颤,叶面上的山影化作道流光,顺着地脉窜至西岭,与幼崽的兽魂气合为一体。泉眼的黑浪瞬间平息,露出底下块刻着血纹的石碑——正是当年真皇残魂布下的煞阵余痕。
“是煞阵在引地脉煞气!”灵澈将百张符纸贴满石碑,符纹亮起时,血纹渐渐褪色。林恩灿的冰气顺着符纹渗入石碑,将残留的煞气冻成冰晶;林恩烨再以刀为凿,将冰晶与石碑一同劈碎。
当最后一块碎石被灵骁的火焰烧成灰烬,蚀骨泉的水渐渐清澈,映出六人沾满泥污却带着笑意的脸。
回程时,镇煞幼崽趴在林牧肩头打盹,金鳞上还沾着点煞气的黑痕,已被还魂花的流光净化成金色。林恩烨用袖子擦了擦护心镜,镜面映出天边的月牙,也映出身后渐渐亮起灯火的村落。
“你们看,”林恩灿忽然开口,“还魂花的芽,怕是要开花了。”
众人望去,六合堂的方向果然亮起道六色光,像朵半开的花,在暮色里轻轻晃。灵昀笑了:“它在等咱们回家呢。”
有些守护,从不必刻意言说。就像还魂花的芽,扎根在六合珠旁,却能顺着地脉,将光送到千里之外;就像他们六人,守着一方小堂,却能用彼此的力,护着万里山河的安宁。
铜铃在夜风里轻响,裹着还魂花的清香,落在每个被护佑过的人心上,温柔得像句承诺。
晨光漫过六合堂的窗棂时,还魂花的芽果然绽了半朵,花瓣薄如蝉翼,每片都透着不同的光——像林恩灿冰气的蓝,林恩烨刀光的金,林牧指尖的暖黄,还有灵骁火焰的红、灵澈符纸的朱、灵昀草木的青。
“得给它找个伴。”林牧蹲在花旁,戳了戳花瓣,“总不能让它孤零零开着。”
林恩烨正擦拭长刀,闻言哼笑:“你想给它找个‘花婿’?”话没说完,就被林恩灿敲了下后脑勺,“别教坏弟弟。”他转向灵昀,“这花需得极纯的晨露滋养,你药圃里的‘凝露草’该采了。”
灵昀提着竹篮往药圃去,灵澈已铺开符纸,正画“引灵符”:“昨日西岭的煞阵虽破,地脉里还藏着些碎煞气,画些符贴在花根旁,能让它长得更稳。”灵骁蹲在炉边添柴,丹炉里正炼着“清脉丹”,烟气裹着药香,与还魂花的清芬缠在一起。
林牧抱着镇煞幼崽,看它用金爪拨弄花茎,忽然指着院外:“哥,你看!”
只见晨光里走来个背着行囊的少年,衣衫上沾着尘土,见到六合堂的牌匾,突然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求仙师们救救我们村!”
少年说他来自北坡村,村里昨夜起了怪雾,人走进雾里就会迷路,回来后便眼神发直,像丢了魂。“我爹是村长,今早去雾里找走失的孩子,到现在没回来……”他抹着泪,手里攥着片枯叶,叶尖缠着缕灰雾,触到阳光便滋滋作响。
林恩烨将刀往背上一挎:“去看看。”
林恩灿却按住他的肩,指了指那片枯叶:“这雾带着‘噬魂’气,寻常刀剑没用。”他转向灵澈,“符纸能镇住吗?”灵澈捏起枯叶,指尖符纹一闪,灰雾缩了缩:“能镇一时,但需得找到雾的源头。”
灵昀这时采着凝露草回来,见此情景,忽然道:“北坡村后有片‘忘忧林’,林里的‘迷魂藤’会结‘噬心果’,果熟时便会散这种雾,专吸人的念想。”
“那便去摘了这果子。”林牧把镇煞幼崽往肩头一放,幼崽似懂非懂地蹭了蹭他的颈窝。
北坡村的雾果然浓得化不开,走进几步便看不清彼此。林恩灿抬手结印,冰气化作千百个小冰晶,悬在半空,像串发光的星子,勉强照出条路。“跟着冰晶走,别乱摸周围的草木。”
灵昀识得迷魂藤的样子,在前面引路:“藤叶有锯齿,会勾人的衣裳,大家当心。”话音刚落,林恩烨的衣角已被缠上,他挥刀欲砍,却被灵昀拦住:“这藤怕火!”灵骁立刻弹出簇火苗,藤叶遇火便缩,焦糊味混着雾的腥气散开。
越往林深处,雾越浓,冰晶的光都淡了几分。林牧忽然轻呼一声——镇煞幼崽从他肩头跳下,金鳞亮起,竟朝着一处雾最浓的地方窜去。“它定是发现了什么!”林牧追上去,众人紧随其后。
只见雾团中心,长着棵歪脖子树,树上挂着十几个拳头大的果子,灰黑色,正往外渗着灰雾。树下躺着个中年汉子,正是少年的爹,双目紧闭,眉头紧蹙,像是在做噩梦。更奇怪的是,忘忧林的藤蔓都绕着树生长,却不敢靠近果子三尺之内。
“这便是噬心果。”灵昀道,“得让睡着的人自己醒,不然魂魄被吸在果里,强行摘果会伤着他们。”
林恩灿蹲下身,指尖冰气轻轻点在汉子眉心:“得引他的念想。”他看向少年,“你爹最记挂什么?”
少年哽咽:“我娘走得早,爹总说,等收了麦子,就带我去镇上买新书包,给我娘的坟前也摆个……”
林牧突然掏出块糖,是昨日灵骁给的,用糖纸包着:“镇煞说,甜的东西能勾回念想。”他把糖放在汉子鼻尖,幼崽也凑过去,用金爪轻轻拍了拍汉子的脸。
林恩烨劈断周围的藤蔓,腾出片空地;灵澈在树上贴满“醒魂符”,符光映着果子,灰雾渐渐淡了;灵骁燃起篝火,暖光驱散寒意;灵昀则采来忘忧林的“忆草”,揉碎了和着露水,抹在汉子的眼皮上。
“爹!”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麦子快收了,你说要给我买带卡通图案的书包……”
汉子的眉头慢慢舒展,忽然哼了一声,睫毛颤了颤。树上的噬心果“啪”地掉了个,落地便化了灰。林恩灿趁机将冰气注入汉子体内,顺着血脉护住他的魂魄。
片刻后,汉子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周围:“我……这是在哪儿?”
“爹!”少年扑上去抱住他。
众人都松了口气,林恩烨却指着树上剩下的果子:“这些怎么办?”
林恩灿仰头看了看,忽然一笑:“灵骁,借你的火一用。”他凝聚冰气,化作柄冰锥,瞄准最壮的那颗果子掷去——冰锥穿透果子,带着它坠向篝火,灵骁再加把柴,火舌一卷,果子便烧了起来,剩下的果子失去依托,纷纷落地化灰,雾也跟着散了。
回程时,少年爹非要塞给他们袋新收的绿豆,说是自家种的。林牧把镇煞幼崽放在袋上,幼崽用爪子扒拉着绿豆,金鳞闪闪烁烁。
林恩烨走在最后,忽然拍了拍林恩灿的背:“你看,”他指向六合堂的方向,晨光里,那朵还魂花全绽开了,六色花瓣在风里轻轻摇,“它好像在笑呢。”
林恩灿望着花,又看了看身边说说笑笑的几人——林牧正缠着灵昀问忆草的用法,灵澈在给灵骁讲新画的符,林恩烨的刀鞘上还沾着忘忧林的草屑。
有些温暖,就像还魂花的光,不必刻意聚拢,却总在并肩同行时,自然而然地融成一片,照亮前路,也暖了岁月。
六合堂的铜铃又响了,这一次,裹着绿豆的清香,还有少年远远喊的“谢谢仙师”,轻快得像首歌。
六合堂的晨光,总带着草木与丹药混合的暖香。
林恩灿推开窗时,正撞见灵昀在药圃收凝露草,叶尖的水珠滚落,在晨光里划出银线。灵澈蹲在石阶上,给新画的符纸盖章,朱砂红映着他眼底的笑意。院角的还魂花开得正好,六色花瓣舒展着,镇煞幼崽趴在花旁打盹,金鳞被阳光镀成暖金色。
“早啊。”林恩烨扛着修好的锄头从外院进来,肩头落着片银杏叶,“后山的田埂整好了,灵骁说下午种些萝卜籽。”
“灵骁呢?”林恩灿问。
“在丹房盯着新炼的‘暖阳丹’,说这炉成了,给村里的老人都送点。”林牧从厨房跑出来,手里捧着刚蒸好的米糕,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哥,灵昀哥说这米糕加了山药,你们尝尝!”
正说着,灵澈举着张符纸凑过来:“刚画的‘丰年符’,等下贴去田里,今年该是个好收成。”符纸上的纹路闪着微光,和还魂花的光晕隐隐呼应。
忽然,院外传来孩童的笑闹声,是北坡村的孩子们,挎着小竹篮,里面装着新摘的野枣。“仙师哥哥,我们给你们送枣啦!”领头的少年正是那日求助的孩子,他爹跟在后面,手里提着袋饱满的花生,脸上是止不住的感激。
林恩烨接过竹篮,往孩子们手里塞了灵骁刚出炉的暖阳丹:“拿着,吃了不生病。”孩子们蹦跳着跑开,笑声像撒了把碎银,落满了六合堂的每个角落。
林恩灿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热闹的光景——灵昀在给老人分丹药,灵澈帮着贴符,林牧追着镇煞幼崽跑,林恩烨正和少年爹说着秋收的打算。还魂花在风里轻轻晃,花瓣上的光流转着,映得每个人的侧脸都柔和起来。
他忽然想起初建六合堂时,这里只有三间旧屋,风穿堂而过时总带着凉意。如今,屋顶的炊烟混着药香,石阶上的青苔藏着露水,连铜铃的响声都带着暖意。
“在想什么?”林恩烨走过来,递给他块米糕。
林恩灿咬了口,甜香漫开在舌尖:“没什么。”他看向院中的六人,哦不,还有镇煞幼崽,还有跑来送枣的孩子们,“就是觉得,这样挺好。”
阳光越过墙头,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六合堂的铜铃又响了,这一次,裹着米糕的甜、野枣的脆,还有每个人心里的暖,在风里荡开,远得像能传到天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