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思索片刻后,轻笑一声:“莫塔里家族的野心倒是很大。”
她通过坎特蕾拉了解到,莫塔里家族几乎已经是拉古那影响力最大的家族。
而坎特蕾拉所在的翡萨烈由于受到鸣式的影响,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不过在进入索诺拉之前,她收到了坎特蕾拉的消息,说是已经见到陆离,想必这一次会有转机。
一旁的今汐沉吟少许:“话说回来,如果所有人都没见过岁主,那么为什么修会会有一名神启者呢……”
“也怪不得拉古那这么多人对修会怨声载道,莫塔里家族是想要取代修会的统治么?”
今汐的问题十分尖锐,虽然珂莱塔是陆离带来的新朋友,但今汐并没有想要拐弯抹角的意思。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是陆离带来的人,今汐才会如此直白。
珂莱塔直接否定了这一点:“莫塔里家族并非想要掌控这座城市,或者说,这座城市不该由任何人掌控。”
“当初,岁主选择了一位‘离经叛道’的农家女孩儿作为圣女,就说明岁主绝对不是反对欢声笑语的神明。”
“然而现在因为修会的种种策略,导致拉古那愈发沉寂。”
“我们想要的是让拉古那重新充满活力与生气,仅此而已。”
陆离想起之前在翡萨烈家族的所见所闻,他若有所思:“如果坎特蕾拉所说的圣女仪式是真实的,那么当初选中芙露德莉斯并非岁主本身的意愿。”
“珂莱塔,你能再详细讲讲关于芙露德莉斯的故事么?”
她微微颔首,对于芙露德莉斯,除了书籍中的记载,她也从许多人口中所听闻。
“那时的圣女还是一名再平凡不过的农家女孩。”
“在曾经的一次‘岁主感恩礼’上,年轻的芙露德莉斯不知怎么瞒过了使节的视线,喝掉了供奉用的圣酒。”
“或许是因为埃格拉小镇产出的美酒太过香醇,她被瞬间迷昏了头。”
“半醉半醒间,少女一跃来到了祭典的高台上,捏起灰扑扑的裙摆,踉跄着开始了自己滑稽的舞蹈。”
“她夺走圣事用的号角,吹奏出轻浮的民间小调。”
“使节们奋力追捕,却怎么也跟不上她的步伐,只能任由她在人群中不断穿行。”
“然而人们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不约而同地跟随她的号声,纷纷加入到游行的队伍中去。”
“就这样,那场严肃的祭典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
“修会后来自然是惩罚了她。”
“不过那时还没有朝圣船,芙露德莉斯仅仅是被关了三天禁闭,但这段时间已经足以让她把禁闭室的墙面改造成自己的涂鸦墙。”
“那过于夸张混乱的场面,也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这就是芙露德莉斯成为圣女前发生的一切。”
“所以我说,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祂一定也会哭、会笑、会喜欢各种故事传说,在人群中翩翩起舞,就像我们一样。”
陆离微微颔首,十分认同。
“没错,岁主在世间行走时的模样也和普通人差不多。”
珂莱塔闻言感到好奇:“难道你见过今州岁主在人世间的模样?”
陆离看了一眼默默干饭的蛟蛟,微微一笑:“我不仅见过,我还深入研究过。”
蛟蛟:“……”
除了珂莱塔以外,桌上的人都知道陆离的言外之意。
珂莱塔闻言若有所思,好似喃喃自语:“既然今州岁主都能够以人的模样行走于人世,为什么英白拉多不行呢?真是好奇怪……”
陆离轻咳一声:“其实岁主也和人一样,有自己的性格、情绪和喜好。”
“比如说今州岁主‘角’,祂就比较傲娇,属于是外冷内热的类型。”
蛟蛟:“?”
“不愧是今州大英雄,居然对岁主也这么了解。”珂莱塔惊叹的同时又有些羡慕:“不像我们拉古那,对岁主的了解全靠古籍和大街小巷流传的故事。”
陆离呵呵一笑:“神总是难以理解的,说不定英白拉多比较高冷呢。”
赞妮闻言微微颔首,陆离对今州岁主都这么了解,想必对岁主本身也有一定的认知,不像他们只能通过书籍等渠道去了解岁主。
这么想来还是陆离这样亲民的神好啊,毕竟哪个神能像他这样和大家一起用餐呢?
虽然这个神是自称的,但赞妮还是认可了。
长离秀眉微微蹙起:“在拉古那,狂欢节似乎成了人们心中的执念。”
珂莱塔明白长离心中的困惑,毕竟在其他地区看来,这仅仅只是一个节日。
“岛屿上的人们来自不同已经灭亡的文明,他们通过演绎表达自己的特质,以此来寻找并重塑有关自身和民族的记忆。”
“个体的自由曾引发了种种纷争和对立,但最终,拉古那人因为‘信仰’和‘融合’,团结在一起,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拉古那人需要‘神明’,需要一套以‘神话’为母体的戏剧以确立自身存在,联结彼此。”
“只是这场戏剧太过久远漫长,贵族、市民、信徒、商人……我们的角色泾渭分明,自我暗受压抑。”
“如今,我们都期待着,有那么一天,我们能够真正地放下彼此的身份与立场,表达真实的自我,肆意地雀跃、欢呼、舞蹈……”
陆离微微一笑:“这就是狂欢节上要戴面具的原因吧?”
“无论出身、地位、过往,所有人都被华服与面具包裹,共同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
“抛去社会身份与阶级差异,让人们可以纵情狂欢。”
珂莱塔微微颔首肯定道:“没错,这就是狂欢节存在的意义。”
“它提醒着拉古那人设想中最初的平等与自由,见证并肯定着我们的自我价值。”
“至于面具……在狂欢节上,看似是戴上了面具,其实是摘下了面具。”
“面具并非用来掩饰虚伪,而是内在真实自我的一种外在表达方式。”
“或许这就叫做——华服下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