靺鞨的使团在京城盘桓了半月有余,五皇子萧景瑞这些日子几乎是全程作陪,鞍前马后。
最终,两国议定的条款对大景颇为有利,尤其是大景紧缺的良驹、香料等物,靺鞨都承诺将大批量输送过来。
这结果让龙心大悦,皇上在朝堂上对着五皇子赞不绝口,连着夸了好几回。
可是皇上却忘了,这些其实都得益于太子前期的功劳。
那些条款,太子早就和靺鞨磋商好了,只差最后签订罢了。
五皇子得了圣心,又办成了这么件露脸的大事,他最近走路都轻飘飘的,下巴扬得老高,看人时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今夜宫宴,名为给靺鞨使者饯行,实则是给五皇子庆功的场子。
席间,五皇子被众人簇拥着敬酒,自己也喝了不少,脸颊泛红,眼神都有些飘忽了,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
他醉眼惺忪地扫过宴席,目光落在相对冷清的太子那一桌。
太子正独自坐着,慢慢品酒,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
五皇子嘴角一撇,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端起一杯斟得满满的酒,脚步虚浮地晃了过去。
“哟,太子殿下,”
五皇子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浓浓的酒意和刻意为之的亲昵:“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闷着?”
“太子不过去跟靺鞨的贵客们叙叙旧?”
“这差事之前可是你经手的,跟他们多少也该有些交情吧?”
太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五弟慎言,靺鞨乃外邦使臣,孤与他们,不过是国事往来,公事公办,何来‘交情’二字?”
“切!”五皇子像是被泼了冷水,不满地嗤笑一声,酒气喷涌。
“装什么正经!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在这儿咬文嚼字地挑我话里的刺儿做什么?”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足够让附近几桌的人听清,语气充满了挑衅。
“怎么?跟他们多说两句话,就有通敌卖国的嫌疑了?我看你是差事丢了,心里不痛快,闲得发慌,在这儿没事找事吧?”
太子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五皇子那张因酒意和得意而张扬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难堪,只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稳稳地饮尽,然后才淡淡开口。
“孤确实挺闲的。”
这话听不出喜怒,却像一根软刺。
五皇子闻言,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印证,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开怀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哈哈哈!父皇非要把这差事交给我办,我也实在是推脱不掉啊!太子该不会因为这个,就记恨上弟弟我了吧?”
太子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几乎看不出的弧度,声音依旧平稳:“五弟,你想多了。”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五皇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终于忍不住大笑着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然后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转身,重新扎回那群奉承他的人堆里去了。
什么太子?
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五皇子心里快意地想着,根本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去后,太子那垂下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比夜色更浓、更沉的幽光。
那目光平静地追随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如同深渊凝视着即将失足的猎物,深沉得令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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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上丝竹管弦,曼妙的舞姿伴着酒香,将宴会拖入一片看似和乐的纸醉金迷之中。
觥筹交错,笑语喧哗,许多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太子和五皇子之间的不快。
太子端坐席间,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五皇子的身影,摇摇晃晃地离席而去,身边跟着一个心腹太监,看方向是去更衣了。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冷意。
好戏,开场了。
过了今夜,他倒要看看,父皇面对这样一局烂透了的棋,还能如何落子!
五皇子确实醉得不轻。
酒劲儿混着之前饮下的醒酒汤,此刻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他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耳朵里也嗡嗡作响。
“回……回去,我还能喝……”
他舌头打结,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全靠身边的太监架着胳膊往外走。
那太监低眉顺眼,嘴里似乎应承着什么,声音却像隔着一层水,听不真切。
五皇子只觉得自己被搀扶着走了好一阵,似乎进了一处格外安静、光线昏暗的屋子,一股若有似无的独特香气钻进鼻孔。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几乎是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猛地从身体深处窜起,如同野火燎原!
刚才在殿内还觉得有些凉的夜风,此刻吹在身上却像热浪扑面。
“热……热死了……”
五皇子烦躁地撕扯着自己的领口,昂贵的锦袍被他粗暴地扯开,露出里衣,“蠢……蠢东西!愣着干什么?帮……帮我脱了!”
有人上前,快速帮他解开外袍。
可脱了外袍,那股邪火非但没消,反而烧得更旺!
五皇子只觉得浑身滚烫,血液都像要沸腾起来,一股原始的、不受控制的冲动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粗暴地一把扯开里衣的襟口,露出大半个胸膛,冰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才让他稍稍觉得一丝诡异的舒坦。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带着惊恐的女声骤然在耳边炸响:“啊——!你是谁?!怎敢擅闯……唔!”
那声音又高又刺耳,像根针狠狠扎进五皇子混沌的脑子里!
“闭……闭嘴!”五皇子被吵得心烦意乱,头痛欲裂,一股无名邪火直冲头顶。
他暴躁地低吼一声,循着声音的方向,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带着浓重酒气和热汗的、滚烫的大手,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不管不顾地狠狠捂住了那个还在尖叫的嘴巴!
“唔……唔唔!”女人的挣扎和惊恐被死死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五皇子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觉得燥热得很,这个声音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