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里裹挟的恨意，浓得化不开，不再是单纯的求而不得，而是掺杂了羞愤和一种被彻底背弃的癫狂。
在她看来，江廷琛这种不留余地的做法，就是把她过去所有的示好和所谓的“付出”都踩在了脚底下
苏母瞧着女儿这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模样，心头刚被压下去的灰败又汹涌地漫了上来，冷得她发颤。
她往前挪了一步，一把攥住苏瑶的胳膊，指尖的力道让苏瑶吃痛：“后悔？他会不会后悔我管不着！我现在只知道，你不答应他的条件，苏家立刻就得完蛋！你爸还在医院里，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两说！”
“公司账上没钱了，银行天天打电话催命，那些以前称兄道弟的合作方，现在跑得比兔子还快！你以为你做的那些手脚，真能瞒一辈子？”
“我不在乎！”苏瑶用力甩开母亲的手，眼眶红得吓人，却偏不让泪水淌下来，“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我不好过，宁南雪也别想得意！”她越说越激动，仿佛江廷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为他做了什么？”苏母气得浑身都在抖，声音也扬了起来，“你做的是把他推得越来越远！你做的是把整个苏家都拖进泥潭！瑶瑶，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现在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
“我耍脾气？”苏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眼神里全是讥诮，“妈，你该不会是被江廷琛几句话就吓破了胆吧？我们苏家还没到那一步！只要我们去求求那些叔叔伯伯……”
“没有只要了！”苏母尖声截断她的话，声音里带着哭音和一种被逼到绝路的决断，“江廷琛给的条件，是我们唯一的活路！开记者会，给宁南雪道歉，给傅氏道歉，给所有被你连累的人道歉！然后，你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发誓以后再也不碰生意上的事！”
苏母看着女儿因为怒火而扭曲的脸，感受着她身上那种玉石俱焚的凶狠，心里一片冰凉。
良久的沉默之后，苏瑶也突然明白，母亲说的都是实话。她再不甘心，再恨，也改变不了苏家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的事实。
“我知道了，我会去道歉的。”苏瑶起身回房，没等到苏母说话就反锁了房门。
到了道歉记者会当天，苏瑶一身素静职业装站在台上，人也很是苍白。
她低着头，开始念稿子。
“……我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也愿意承担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也为了表明我的悔改之意……”
她念到这里，声音突然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像是绷得太紧的弦，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颤音。
台下有几个耳朵尖的记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镜头对得更准了。
苏瑶的目光依旧空洞，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牵动了一下，
形成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极致的嘲讽和绝望交织在一起的表情。
她顿住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发布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在回响。
苏母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幺蛾子，她紧张地往前挪了半步，想要提醒苏瑶。
就在这时，苏瑶突然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嗤笑，那笑声很短促，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但在这寂静的场合，却显得格外突兀。
她的眼神里，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我，苏瑶，”她再次开口，声音比之前还要平板，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静，“在此郑重承诺，将永远不再介入傅氏集团和宁氏集团，华云集团所在领域。”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
话音刚落，她脸上的那种古怪的冷笑倏然扩大，眼神却依旧空洞得吓人。
她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如果不是苏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她恐怕当场就要瘫倒下去。
“今天的记者会就到这里！感谢各位！”
苏母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她半拖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苏瑶，在保安的护送下，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发布厅，留下一群面面相觑、意犹未尽的记者。
“她刚才是笑了吗？”
“好像是……那表情，啧啧，真是绝了。”
“看来这苏家大小姐，心里不服气啊。”
“不服气又能怎么样？江家和傅家联手，她苏家拿什么扛？”
“永不涉足商业……这对苏瑶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吧？”
记者们议论纷纷，手里的相机却没停下，追逐着苏瑶狼狈离去的背影。
这场豪门恩怨的大戏，显然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房间，苏瑶头痛得厉害，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如同喝多了断片儿一样。
她费劲地想坐起来，身上还是发布会那套衣服，穿了一晚上，皱巴巴的，黏在汗湿的皮肤上，凉飕飕的，难受。
发布会上的那些画面，乱七八糟地在她脑子里闪，一会儿是闪光灯，一会儿是别人的小声议论，那些眼神，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使劲按着太阳穴，想把那些东西赶出去，可越想越乱。
嗓子干得冒火，她哑着声音，小声喊：“妈？”
没人应。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上冰凉，身子有点飘。
房间还是她走之前的样子，可就是觉得哪儿都不对劲。
过了挺久，门才轻轻开了。苏母端着杯水进来，脸色差得很，眼底的黑青藏都藏不住，不知道几天没睡好。
看见苏瑶坐在床边，她把水杯搁床头柜上，声音也哑：“醒了？喝点水。”
苏瑶没动那杯水，她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妈：“那份声明，是你让他那么写的？什么叫永远不再介入傅氏、宁氏、华云集团所在领域？你们这是要把我从苏家踢出去？”
苏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没看苏瑶的眼睛，叹了口气，好像要把心里的火气都叹出来。